我生长在江南小镇上,屋子坐北朝南,屋侧就是宽广的马路和纵贯整个镇的河流。人家与人家之间是分离独栋的,不像绍兴人家两两连在一起,所以要是家里大人出门,对于儿时的我来说就有些静的可怕。老屋曾经有一个爷爷奶奶用来存放杂物的阁楼,我的学步车、摇摇椅、玩具小三轮都堆在上面,儿时的我颇有些顽劣,经常会到阁楼探险。
那时候太小,还没有听过太多怪奇物语,所以总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差不多长到读幼儿园的时候,我的黑暗恐惧症萌芽了:那年我读中班,我记得相当清楚,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还是一场非自然死亡——
恐惧来源
待我很好的绍兴外婆死了,被凶手抛在了秋忙后的稻田里。大人们是不会告诉小孩太多细节的,但我小小的脑袋还是从大人的只言片语以及愁苦的神情中窥探到了哀伤和悔恨。对于一个迷信的家庭来说,这场非自然死亡就像一个幽魂笼罩在大人的头上。即使在18年后的今天,仍然有很多记忆碎片在我需要记起的时候被拼接起来。
有很长很长的唢呐一样的乐器,有白衣素缟忙碌着的大人……天色漆漆黑的深秋五更夜,我跟着亲戚们组成的长队,手里拿着柳条在屋前、桥头、稻田边行进,为绍兴外婆祈福超度。黑暗与死亡第一次具象化地在我的脑海中有了联结。
恐惧蔓延
这件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非常惧怕黑暗。家里的阁楼是很少去了的,即使是光线稍明的二楼,我也会大叫着跑下楼来,好像尖叫可以驱逐掉所有黑暗似的。家附近有一条小径,如今已经被杂草和砖块堵塞,但在我小的时候这是一条去找小伙伴玩耍的捷径,小径两侧民房打下来的阴影让这条小径常年不见太阳,苔藓地衣是这条小路唯一的装点。因为害怕黑暗,我便只有在白天才敢匆匆通过。
甚至我还惧怕星空,因为我觉得星空太浩瀚了,好像一不留神就可以把我吞噬掉。小时候的我并不懂,事实上夜空并不就是黑夜,它只是无限接近于黑的蓝。一年四季中我尤其惧怕夏夜,那时候的星星非常亮而且挂得很高,让本就害怕这种灭顶般的威胁感的我更加惧怕。再加上天气炎热,我只穿了短裤短袖,更让我觉得没有安全感——我是一个睡觉都要把头完全埋进被窝里的家伙。
恐惧不再
小时候单纯地认为“黑”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长大后却觉得黑色是酷的颜色,上次逛街时还和朋友聊起自己想要买一瓶黑色的指甲油,标新立异,有high fashion的感觉,就像山本耀司的设计一样。
还在摸索穿衣风格、小时候惧怕黑暗的我,在2021年竟然开始尝试着成为一名“乌鸦族”,这就是长大吗?“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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