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西南航空公司(Southwest Airlines)并不是我喜欢的航空公司,机票在订购时不对座,人为地制造不公,要靠上网确认(check-in)时去排登机队。登机队分A,B, C三组,A, B组各60 人,C组一般不到15 人。
网上确认在飞机起飞前24小时开启,起先我并不在意这个网上确认,所以根本就不确认,而到了机场以后再去换登机牌,因此每每排到最后。其实最后上飞机挺好,处在一种与世无争的境界。因为是最后,所以根本不急着去看队伍排到哪儿了?直到喇叭里做最后的登机提醒,发现已经没有队伍了,才慢慢悠悠地从候机座位上站起来,跺跺脚,撑直裤腿,掸掸袖,拂去尘埃,拎起手提箱,大有发哥拎着1911去拼命的架势。
偶尔还能碰到一两个比我更晚的乘客,既然都是心大的乘客,自然我们就容易互相打趣。我会夸张地捂着胸口说,你赢了,你把我想最后一个登机的梦想给打破了。然后做心痛状。那哥儿们反应很快,说,哦,我是该考虑做倒数第二了,上次做倒数第一,被一个家伙打惨了,我下次赔你一个吧。我知道这哥儿们也夸张的可以,于是大家心领神会,来个High 5, deal!
然而,这对话忽然激起了我想做正数第一的好奇!
想想,每次上飞机都是最后一个,整飞机的人正襟危坐,一个个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你走过,享受着施舍怜悯后,身边还有空座位的快感。我每走过一排座位,就一排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感觉仿佛我越往后走,越是象在做慈善事业,最终,我拯救了一架飞机的人!
如果,一个飞机空着,你第一个上去,那是什么样的一种场面?我还真的傻乎乎的相信网上确认是公正的。于是像打游戏一般,在网上确认即将开启的时候,不停的去按确认键。结果在寺庙的院门被冲开之后,原以为头炷香非己莫属,结果发现院里A组已经被占满,我连B组第一都没有,只拿了B10。其中的猫腻太显而易见了。我更加鄙视西南航空公司,继而又鄙视自己——飞西雅图,只有西南的时间点较好,只好委曲求全。这都不是为斗米而折腰,简直就是为嗟来而食!
这委曲求全可不是一两天,而是十多年,因为西雅图是我经常出差的地方,几乎把它当成了加州的后院。
西雅图第一印象
第一次去西雅图出差,是跟我的销售经理Nilson一块去的,那时候我还在一个初创公司,Nilson知道我是第一次去,友善地提醒我说,西雅图多雨,一个星期要下好几次,天气预告这几天都是雨,所以最好带上雨伞。
这多雨的印象,一下就嵌入我的脑海。
飞机临近西雅图上空要下降的时候,在云层中穿梭了好长一段时间,发动机还几次的重新轰鸣起来,加大马力,去抵消水湿气流的负作用。直到飞机安全落地后,看着头顶上的大片阴沉沉的乌云,确实感到了刚才飞机挣扎的辛苦。
第一次来西雅图的确遇到了阴天。这种阴天在加州很难见到,因为加州不是蓝天白云,就是晴空万里,要不就是直接下雨,阴天(overcast)一词都不曾在天气预报里出现过。
虽然是阴天,但是我还很暗自庆幸——毕竟没有下雨——继而还很高兴——因为我没带伞。行李虽然还未装满,再加一把折叠伞,总觉得还是比较笨重。Nilson的好心全被我拿来当了驴肝肺。
Nilson自小在纽约长大,常跟我说起纽约人开车很疯狂,说他年轻时开车也有疯狂劲。他的这句话我倒是记住了。于是凡是与Nilson出差,都是我开车。我特别不想提心吊胆地坐他开的疯狂的车。直到有一次我开车时,实线换道,他提醒我说,你换道时是实线。我顺口就回了一句,我知道,我看了周围没有车!这之后我俩沉默了大概有几分钟。我这才意识到这个大我几岁的销售经理已经没有年轻时的疯狂了。
我们从机场的租车行出来以后,一路向北去往客户的公司。第一次到西雅图这种大城市,我已经预想到了开车的难度。虽然没有下雨, 但地是湿的,路面的摩擦力变小。摩擦力变小的直接表象就是车祸。
果然出了机场向北不久车流就慢了下来,大城市早高峰时期车速慢下来再正常不过。随着车流在高速上慢慢地往前挪到一个出口,就看见两辆车趴在边上,显然是撞车了。车上下来两个人,在那儿各自手脚比划着肢体语言,显然双方都对对方的理解能力不满意,认为有必要做一些近距离的肢体接触互动来加强效果。
路上慢慢飘过的司机们按着喇叭,象是提醒二人注意互动时不要太过亲密,毕竟是大白天公众场合,西雅图的高大形象还需维护,再说车里还有上学的孩子….喇叭声此起彼伏听上去更象在作武打伴奏。Nilson看了我一眼说,瞧,这就是西雅图!
这之后的十多年间,我都是一个人去西雅图出差。说也奇怪,再也没有遇到过下雨天,甚至连那次的阴天都不曾见到。蓝天白云,阳光灿烂,温度适宜,西雅图在我的印象里,渐渐地从一个阴沉多雨的城市变成了是一个令人神往且流连忘返的地方,比起加州阳光过度普照,晴空肆虐万里,晒得人喘不过气来,要好得多。
西雅图的雨
直到去年的冬天,我才重新领教了西雅图雨天的威力。
其间的因果论就很难说得清了:在这之前去西雅图,我从来不带伞,结果冬天雨季来临之前,鬼使神差般终于买到了一件我心仪的晴雨两用服。想着就放到包里备用吧。于是那件雨衣就常住在我出差用的那个专用箱包里。心想,这下好了,西雅图下雨?下刀子也不怕呀!可这话真的说过了头!
与往常一样出发前,我不再关心那里的天气,想必是蓝天白云,阳光灿烂。飞机晚上到达,刚出机场的自动门,发现地上湿漉漉的,再抬头一看,果然,天空中细细淅沥地下着雨,心想糟了,多年来头一回碰上西雅图现场下雨,于是一头钻进去租车行的交通车。
等拿到车的时候更加的不爽,明明定的是一辆中型轿车,拿到车时车型小了一号。一问才知道,现在车行把车的等级都浮夸了一个档次,变相涨价。“穷乡僻壤出刁民”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这句话。想换成大号的吧,一问,没有。这两天,像是世界各国人民都来到了西雅图,把这里的车全部租光了。虽说车大小一个人也够,但车里没有多少自动功能,连窗都是得手摇,有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11月份西雅图的雨已经非常,凄凉。雨中夹杂的风,更使人觉得刺骨。
第二天一早起来,跟郊外的客户有个早间的会议。虽然距离只有二十分钟不到的车程。我还是准备提前一个小时出发。一是对这里的交通状况不太了解,二是雨连绵的一夜还在继续。路上速度上肯定会受影响。
坐进车里,把钥匙插上,转动打火。结果,什么声音也没有,一片寂静。那种熟悉的启动马达声音,点火器打火的声音,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仿佛从来没有在这车里存在过。车里仪表盘上什么动静都没有,突然,我意识到电池没有电了,而且是电池死透透的那种。
这才陡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大灯是打开着的,到达酒店后,熄火、拔钥匙、出车、锁车、离开,这一套动作我记得很清楚,所以马上意识到自己没有关车大灯。这是一个平常不需要做的操作,一般车都会在几分钟以后自动熄灭,但是这辆车必须手动关毕!结果是,相当于大灯开了一夜,直到电池全部耗尽。我的的确确遇到一辆坑人的车。技术进步本身就是一种陷阱!
这时天空中仍是连绵不断的细雨,如果说昨晚细雨还令人觉得有些缠绵的话,今早它可确实令人不胜其烦了。我赶紧去找饭店前台的人,看看能不能得到帮助。前台的服务员也很热心,安慰道,这种事情经常发生。马上去找他们的机械师,他那儿有一套救急打火电池。
我心存感激地谢了服务员。可是她转了一圈回来说,机械师去机场接人了,电池在车上,得等他回来,不过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大约二十分钟。好吧,那我等等吧。同时给租车行打电话让他们派最近的service过来,结果电话接通后,车行的人说今天事故不断早上大家都很忙,最近的一个能过来的也要一个半小时。一个半小时?! Go to hell!
这样等了大约有20分钟左右,那个机械师总算带着电池回来。下面的过程比较顺利,接上电池,车很轻快地打火,发动机转动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的车又开始恢复了生机。
谢了酒店服务人员以后,我赶紧上路,预留的一个小时已经耗去40分钟,就剩20分钟的车程。虽然是下雨,大家开的比较慢,但是路还算不堵,比加州的路况要好的多。幸亏我的提前量留的还比较多,这样的意外后,还能正好在预定的时间内到达。结果,那个客户反倒是因为交通拥堵,晚到了十几分钟。这样,我今早的所有经历,都变成了没有故事的故事,还好,属于虚惊一场,但这一惊吓把我原来十多年来对西雅图的美好印象全部打破,碎了一地。
无独有偶,当晚返程又出状况。
从客户那儿出来返回机场正值高峰时期,我的车在车流中间无可奈何地往前挪。手机导航系统显示,三十分钟的路要一个小时才能走到,高速拥堵的非常厉害!导航示意从山里的一条小路插过拥堵路段,这样能节省二十分钟。我义无反顾地听从了“党”的指挥,一头钻进了西雅图的深山老林里。就在这条不归路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手机告警快没电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西雅图的潮湿天气让手机跑电跑成赛马一样。总之,一切都可归咎于西雅图的雨。
这时手机上的电量从20%眼瞅着以每分钟1%的速度再往下掉,也就是不到20分钟的命了。这20 分钟里,我要是回不到高速上,好像我的命也不过今天了吧!我紧张得有理。
手机导航图上,山路崎岖蜿蜒。在这雨夜里,没有地图,连方向都分不清。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经过一天的劳累,此时应该犯困了,结果现在比刚睡醒还要激灵。两手紧握方向盘,像是把空中的湿气,挤进了手里。不知道熬了多长时间手机电量显示还有1%时,我终于看到了指示牌上高速的提示,又重新投奔到康庄大道上来。正象导航预计的,下面的路况如行云流水。
上了高速,基本上跟着指示牌也能走到底了,问题不是太大。这样,我在惊恐中,赶到机场,赶上返程班机。在飞机上坐定,回想着刚才的恐惧,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自打那次与连绵细雨不期而遇,这以后去西雅图就没有那么运气了,几乎每次都碰上雨,虽然说西雅图的连绵细雨藏有邂逅般的诗情画意,可是无尽变化的西雅图却平添了一份神秘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