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  然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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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的南方,太阳已经不再灼热,暖洋洋的照在身上。

温润如玉的阳光,并没有让南音感到薄荷般的清凉。她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来到新生报到处,有些疲倦,有些狼狈。白色外套沾染了灰尘,刘海湿乎乎的贴在额头,脸上的汗珠时不时滴在地上。南音顾不上打理这些,毕竟,今天是新生报道的最后一天了。

一个男生站在报道处的桌子旁,南音快步走向前。

“你好,我是A大今年的新生,请问新生宿舍怎么走?”

利落的短发,精致的面庞,尤其那双明亮的眸子,好似黑水晶,望一眼便情不自禁的沉沦。此时此刻,这双眼睛正专注的望着自己。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还在说着什么。苏宁看着眼前的人,耳朵被风穿过,傻傻怔在那里。

南音看着面前似乎已经傻掉的人,无奈的撇撇嘴,决定换个人再问。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被人拽住了胳膊。

“我带你去。”

苏宁接过行李箱。南音手里的重量褪去,顿时一阵轻松。两个人边走边聊,确切的说,是只有南音一个人在叽叽喳喳的做介绍,苏宁只是听众,间或看着南音出神。些许尴尬的氛围中,苏宁把南音送到了目的地。

“就是这儿,你进去吧,我走了。”

“哦!谢谢。”

这个场景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在苏宁的记忆里依然清晰如昨。看着照片上眉目如画的女子,心里的痛,针扎刀绞般袭来。若是没有那场车祸,若是没有自己固执的离开,或许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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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宁,我们去吃冰淇淋吧!”

“小宁宁,我想家了。”

“小宁宁,我肚子疼。”

每一句对白,每一个场景,都刀穿斧凿般刻在心头。每每想起,回忆如同冰冷的匕首,在苏宁的心头上下翻飞,左右跳跃,凌迟般肆虐着他的每一处神经。

他试图忘记,却情不自禁的去回忆更多。这种痛并快乐的回忆是毒药,亦是解药。苏宁沉沦其中,肆意享受利刃穿胸的痛苦和温柔。他像坠入毒品的深渊,游离于救赎和放纵之间,不能自拔。

那个冬天,风喘着粗气,雪荡着秋千。南音找到苏宁的时候,他正在建筑工地上推着一车沙子。清秀的面庞被灰尘遮蔽,温暖的手掌被水泡吸走了温度。

校园里的学生与眼前的工人重叠,南音不禁捂住嘴巴。她不敢相信,曾经那个温暖时光的人,竟会在生活的重压下,冰冷的让人透不过气。

“苏宁,跟我回去吧,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我回不去了,音音你走吧,别再来了。”

苏宁推开南音的手。抬头,眼中只剩伤痛和无奈。

南音看着苏宁,她不理解。

她知道他的父亲因肺癌刚刚去世,也知道他的母亲无力承担兄妹俩的学费。可是自己明明说过,可以帮他啊。若是南音早点意识到,一个男人的自尊是他存活于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精神支撑,也许她就不会以如此坦诚的态度,说出那句“我可以帮你”。

苏宁也不会走的如此决绝。

苏宁去了另一个城市,找到一份咖啡厅服务生的工作,日子紧张而忙碌。

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心有灵犀。半年后,南音再一次找到了苏宁。熟悉的人站在身前,四目相对。

南音没有哭泣、没有劝解,有的只是一个暖暖的拥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苏宁有些错愕,转而微笑,双臂用力回抱住南音。两颗心紧紧依偎在一起,相同的频率、共同的节奏。

上天依然是眷顾他们的。

两地相距不远,南音会在周末或者节假日的时候来看苏宁。只要看见他,南音就觉得心里是踏实的,是安全的。

十一放假,南音选择陪苏宁一起在咖啡厅打工。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下班后两个人牵手慢慢走回苏宁租住的小屋。

那段时间是两人在一起最开心、最美好的时光。每次回忆起来,苏宁都会觉得时光太短,时间太快。

他们偶尔也会起争执。

最激烈的一次是在一个雨夜,两个人顶着苏宁的衬衫,一路小跑。回到住处,看着对方湿透的狼狈,彼此微笑,继而捧腹。

“小宁宁,和我一起回A城吧,那样我就能天天看到你了。”

“不,我不回去。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城市的一切,回去还要重新开始。”

天知道,他只是不想看见昔日的同学。就是自尊心作祟,害怕同学们会耻笑自己。

若是他早知道,可以用自己的自尊心换取南音的生命,他不会拒绝南音的提议。

可造化弄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天平摆在面前时,他像个无知的孩童,果断而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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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远忘不了那个雨夜,他跑出出租屋,南音紧追不舍。转角处,疾驰的大货车呼啸而来,车灯射出刺眼的光芒,捅破黑暗,驱赶雨滴,洞穿南音年轻柔弱的身体。南音眼中的惊愕与慌乱,地上那刺目的红色,怀中逐渐冰冷的身体,苏宁忘了哭泣,忘了时间,忘了周围的一切……

若是可以重来,苏宁会选择跟着南音回去,会选择忽视掉那可怜的自尊。

爱情如同一杯香醇的美酒,甘甜凛冽。

无论你开怀畅饮,或是小口品味,都能感到沁人心脾的幽香环绕周身。那淡淡的芬芳,像玫瑰,像桂花,像儿时小院儿的阳光,像夏日街角的清风。

它无可替代,让每一个人终身回味。

但一切的美好和温暖,对于苏宁来说都为时已晚。那个有趣的人已经不在,那个有趣的灵魂也已跟随岁月的长风,消逝而去。

在这个世界上,有趣的人有很多,有趣的灵魂却很少,有趣又情意相投的灵魂更是屈指可数。若是遇到了就请用尽力气呵护她、珍惜她,千万别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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