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少匿迹,密交豪杰
嘉少有远量。汉末天下将乱。自弱冠匿名迹,密交结英隽,不与俗接,故时人多莫知, 惟识达者奇之。年二十七,辟司徒府。
——《傅子》
郭嘉,字奉孝。曹营谋士团之中的高级策士。和荀彧、荀攸一样都是颖川人,不同于荀彧、荀攸的是,郭嘉在曹营同时负责战略和战术,所出计谋同时涉及这两个层面,有些计谋更是兵行险着,又狠又准,堪称“鬼谋”,且和曹操十分默契,乃是曹操的知己。《三国演义》中虽然贬魏,甚至连荀彧都是略写而已,但对郭嘉却另眼相看,给予了极浓重的戏份。
无论什么时代,总有年轻人希望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以便获得名主青睐,—展抱负。即使贤如诸葛亮,也难以脱俗。郭嘉却刚刚相反,从年少时就懂得把自己的姓名事迹隐藏,交朋友的时候很有目的性,而且还是秘密地交往。郭嘉所交的朋友是些什么人,现在无法猜测,笔者却认为日后郭嘉那近乎神一样的精准预言正是源于此。
郭嘉很清楚自己日后的发展方向,他就是一位纯粹的谋士,君主身边的幕僚,他也不像陈群、程昱既要出谋,又搞实务。史书和演义基本没有记载郭嘉理过什么政事,可以说,郭嘉上班就是和曹操聊几句,然后就下班了。工作极其简单,然而,他背后可是做足了功夫的。
审于量主,功名必立
初,北见袁绍,谓绍谋臣辛评、郭图曰:“夫智者审于量主,故百举百全而功名可立也。 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于是遂去之。
——《三国志·魏书·郭嘉传》
三国中有许多出色的谋士猛将常常叹自己或怀才不遇,或所遇非人。比较典型的如陈宫、田丰、沮授等,他们的谋略也不下于郭嘉、荀彧、荀攸,为何却落得如此下场?道理很简单,就是不会挑选明主。就如同《三国杀》,主公打得不好,忠臣打得再好也没用。郭嘉和荀彧本来都是先北上见袁绍的,毕竟袁绍的名气比曹操大多了,势力也强多了,但二人都是一见即走,这就是他们高于田丰等人之处,会谋而不识主,不是一个上佳的谋士。
郭嘉一见袁绍就已经看出了很多问题。大部分人只看到袁绍仿效周公礼贤下士,就认为是明主,郭嘉却看出袁绍根本不懂用人的方法,只知收人,却不懂用人,后来搞得自己手下分党结派,勾心斗角,自己人都斗得不亦乐乎,哪还斗得过别人?这些以后的一切,似乎早在郭嘉眼中预见到了,于是他果断离去,而辛评、郭图等辈还懵然不知。
批命胜似神,先知第一筹
又本传称嘉料孙策轻佻,必死于匹夫之手,诚为明於见事。然自非上智,无以知其死在何年也。今正以袭许年死,此盖事之偶合。
——裴松之
孙策转斗千里,尽有江东,闻太祖与袁绍相持於官渡,将渡江北袭许。众闻皆惧,嘉料之曰:“策新并江东,所诛皆英豪雄杰,能得人死力者也。然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策临江未济,果为许贡客所杀。
——《三国志·魏书·郭嘉传》
策前西征,登阴复遣间使,以印绶与严白虎馀党,图为后害,以报瑀见破之辱。
——《江表传》
郭嘉真正的厉害之处在官渡前夕才显示出来,就是批孙策必死这件事。官渡前夕,袁曹各自准备,由于实力较悬殊,曹操这一方可谓倾尽全力,但麻烦的是曹操本身处于中原,虽然已经灭了东边的吕布,西边韩遂、马腾暂时归顺,但南边却还有刘表和孙策。当时,刘表名义上是和袁绍联盟,但其人类似守家之犬毫无雄心远见,绝不会北上,曹操倒不怕他,可怕的是孙策,孙策当时名义上是和曹操联盟,但其野心之大,实力之高,远非刘表可比,且事实证明,孙策确实在密谋袭许,等的就是曹操起兵北上抗袁,只要曹袁一旦正式开战,孙策立马动手。从曹操后来打官渡打得如此艰难就知道,如果孙策北上,以他自己的军事水平,加上他手下的文武,是很容易得手的。因此曹操内心是非常害怕的。
这时,郭嘉就像一个算命先生一样,给出了一个很惊人的预言:孙策死定了!这种预言算什么级别?也只有《三国演义》中被神化了的诸葛亮才能说得出来,然而“神人”诸葛亮还要观一下星,郭嘉连星都不用观,大胆断言孙策必亡,而曹操也很大胆地认同了他的预言,毅然北上,不理孙策。结果三个月都不到,孙策的死讯就传到,这时,曹操只是刚刚打败袁军前锋,真正的官渡拉锯战还没开始呢!
因此,裴松之便对郭嘉这种走钢丝式的预言提出了质疑,认为即使郭嘉是有理有据,从孙策的性格缺陷上去分析,预见到他必为刺客所杀,但什么时候被杀也是存在很大变数的,万一孙策北上一路都没有被杀,那曹操就铁定完蛋了。所以裴松之认为这条计策并非上计,能一举成功只是曹操和郭嘉的运气而已。
笔者倒不这么认为。本文首段曾提到,郭嘉喜欢和一些“英隽”结交,还要是秘密结交,那么这里就可以推测一下这些所谓的“英隽”是些什么人。其实,郭嘉也是常人,不是《三国演义》中诸葛亮那样的神人,那他每谋必中,除了他自己识人能力很强,如上文提到的“见微知著”之外,还很可能他自己派了很多的斥侯间谍之类的人物遍布全国,使他能够第一时间掌握最新信息,在那个信息技术落后的时代,若能够做到这点,就已经很“神”了。
当时孙策杀了很多江东豪杰,其中最有名的是许贡,许贡的家客密谋刺杀孙策,虽然是绝密,但或许郭嘉结交的那些所谓“英隽”获得了这个信息也说不定。其次,孙策打败了陈登的堂叔陈瑀,和陈登早就结下仇怨。陈登绝不是《三国演义》写的那样只会弄一下反间计的谋士而已,他是刘备眼中的豪杰,曾大破孙策北上的万余兵马。如引文中所述,陈登也派了人在孙策身边活动。因此,这次刺杀孙策的计划说不定就是陈登谋划的,许贡家客只是执行者而已,甚至郭嘉也有参与也说不定。
不论是上述哪种情况的推测,郭嘉的预言也就来得真实了。其实压根儿就不是什么预言,而是一场有计划、有组织的阴谋,只不过郭嘉通过一些特别的方法比别人早点知道而已,甚至根本他本人可能就是策划者。如果真有这种策划,郭嘉和陈登不可能不向曹操秘密汇报,因此,曹操大胆采纳郭嘉的建议,忽视孙策,就变得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