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四下学期,安雨欣像大多数毕业生一样,加入了求职大军。学财会专业的她,本来计划要考取研究生,无奈家里出现变故急需要钱,因此只能放弃考研计划,抓紧时间找工作。同以往毕业季一样,那时候的校园里出现了很多前来招聘学生的企业,安雨欣初次遇见陈瑞,是在一次校园求职招聘会上。
那天安雨欣做完毕业论文,在去宿舍的路上,看到教学楼广场上围满了熙熙攘攘的学生,安雨欣看了看上面挂着的横幅,是本地一家知名公司。安雨欣急忙翻开包一看,包里还装着一份昨天没投完的简历。她拿出简历,走了过去,在财务招聘区排队等待。
终于等到安雨欣面试了,面试官是个年轻干练的男生,衣着得体,面色从容,目光如炬。因为天热的缘故,安雨欣的发际冒出了细汗,脸上泛出了微微潮红。那个男生点了下头示意安雨欣坐下,安雨欣有点笨拙地坐了下来。那个男生注视着安雨欣,四目相对安雨欣突然有点紧张,但随后她迅速平复了下心绪,用温和平缓的语气说道,你好,我是来参加招聘的,这是我的简历。
那个男生点了下头算是回应,随即接过简历放到了桌面上,不过他并没有立即翻看简历。而是指了下安雨欣的衣着说道,你经常这样穿着打扮去参加招聘会吗?安雨欣没有想到这个面试官一开口竟挑剔起了她的个人形象,心想,坏了,坏了,一开始就被人挑剔,这下肯定没戏了。算了,豁出去了,就当是一次锻炼吧。她开口说道,我刚做完毕业论文回来,看到你们在这儿开招聘会,本来想回宿舍整理化妆一下,一看时间又有点紧张,便先赶了过来,如果你能给我一次机会,下次我一定注意。
那个面试官没再说什么,低头看起了简历,之后又问了些专业知识和个人打算之类的问题。前后不到十分钟,面试就结束了,结束前,那个男生只说了句,好了,就这样吧,回去等通知。初期见面,陈瑞给人的感觉一本正经又严肃挑剔。不过,安雨欣对这次招聘本来就不抱幻想,因此很快就把那个男生和这次招聘给忘了。
2.
一周后,安雨欣接到公司人事部的面试通知,安雨欣没想到自己竟然能通过初试。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公司,碰巧在楼道里又碰见了那个面试官。不过今天,那个男生倒不像先前那样一本正经、意气风发了,他看上去似乎有点疲累。看见安雨欣过来,他停下脚步说道,安雨欣是吧,待会儿面试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安雨欣像个小学生一般,点了下头轻声说,好的,谢谢你,之后两人便擦肩而过。经过几轮紧张的面试笔试,安雨欣最终接到了单位的入职通知。
财务部的工作本来就繁忙琐碎,再加上主管的工作风格,每个人都像拧紧了发条的机器一般高速运转着。期间,安雨欣只去陈瑞的办公室签批过几份报表,再无交集。即使偶尔见面,互相也只是例行公事打个招呼而已,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每次和陈瑞照面或说话,安雨欣总会感到莫名的紧张。倒是陈瑞都显得比较自然,没有了初次见面时的那种严肃挑剔。
慢慢地,安雨欣从同事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陈瑞的一些信息。陈瑞是高她几届的师兄,是公司最年轻的副总,最重要的他还是单身,因此是公司很多女孩心仪的对象。但陈瑞对每个女孩子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搞得一些人怀疑他取向有问题。安雨欣倒不关心陈瑞是否单身或个人取向的问题,在她眼里,陈瑞是一座只能仰望,无法企及的高山。
3.
半年后的一天晚上,安雨欣因为编制一份财务报表,加班到很晚。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外面刮着寒风,飘起了零星雪花,气温骤降,安雨欣早上出门的时候穿少了,到了这会儿又冷又饿,可是报表要的急,今天晚上必须加班赶出来。
寂静的楼道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安雨欣不自觉有点害怕了起来,都这么晚了谁还会过来啊。很快,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安雨欣定睛一看,原来是陈瑞,她舒了一口气说,陈总也在加班啊?陈瑞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说,我到办公室取个东西,看见你们办公室灯亮着,便推门进来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安雨欣伸了个懒腰,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有份报表今晚必须加班弄出来。陈瑞说,哦,是这样啊,那你安心加班,我晚上没事,待会儿送你回去。安雨欣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陈总你先回吧,我忙完打个车回去就行了,很方便的。陈瑞笑着说,怎么,怕我吃了你,你抓紧时间弄,我等你一会儿,说完便坐下了。安雨欣从陈瑞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态度,便不再坚持,继续坐下来忙她的活。过了一会儿,陈瑞起身为安雨欣倒了杯水,然后走到窗前注视着窗外,还点了支香烟吸了起来。安雨欣不时偷偷看下陈瑞的侧脸,她以前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他。陈瑞的脸庞棱角分明,发丝乌黑整洁,眼睛炯炯有神,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在哪儿吞云吐雾,好像在想什么心事。安雨欣打起精神,键盘敲的噼里啪啦作响,不一会儿就弄完了。
两个人熄了灯,并排走出了公司大门。外面哈气成雾,行人们都把头缩进了脖子里,急匆匆着赶路,安雨欣禁不住打了好几冷颤。陈瑞的车就在停楼底下,上车后他就打开了暖气,一股暖流顿时温暖了周身,而陈瑞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让安雨欣有种莫名的喜欢。陈瑞说,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一起去吧,安雨欣犹豫了一下说,好啊,我请客。陈瑞打开音乐,是张学友的歌,两个人静静的听着歌向前驰去。
4.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安雨欣和陈瑞的关系亲近了许多。陈瑞见安雨欣不再端着了,言行举止变得随和亲切了,而安雨欣对于陈瑞也没有了之前那种紧张感,而是把他看成了一位暖心的好友。虽然在公司,两个人聊天谈话的时间不长,次数不多,但私底下两人经常会发信息聊天,甚至还一起出去游玩了好几次。对于安雨欣来说,工作不再像之前那么枯燥乏味了,同时她也更在意自己的着装打扮了。虽然陈瑞对安雨欣只是以好友相待,并没有示好,但对安雨欣来说,能和陈瑞做好朋友就已经很知足了,其他的她不敢去奢求什么。
正当安雨欣开心的有点发飘的时候,陈瑞却突然辞职了,他跳槽去了一家外企做了财务总监。陈瑞的辞职在单位炸开了锅,更在安雨欣的心里炸开了锅。她以为她和陈瑞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陈瑞却突然毫无征兆的离开了单位,而他却连丁点的信息都没有透露给她。安雨欣想,看来真是我自作多情了。
陈瑞辞职后第二天,给安雨欣发来信息,说晚上有空没,约你吃饭。安雨欣飞快地打出一行字,晚上我加班,可是她很快又删除了,就这样反反复复纠结了好长时间,最后发过去两个字,行啊。安雨欣安慰自己说,我只是他的一个普通朋友,他又是我的上司,他没有义务提前告知我,也不适合对我说这事。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她始终堵着气。不过她最终还是去了,因为陈瑞身上仿佛有股魔力在吸引着她。
下午赴约的时候,安雨欣穿了件米黄色长裙和一双乳白色凉鞋,一头乌发瀑一般披在肩上,五官精致灵动,光洁修长的脖颈上带着一根细细的钻石项链。一见面看到这身打扮,陈瑞怔了一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吆,今天真是惊艳到我了。安雨欣故意用生气的口吻说,要给你送别,能不惊艳一点吗。陈瑞似乎没有听出安雨欣的言外之意,继续说道,真的,你今天确实光彩照人。安雨欣说,吆,从第一次见面就被你吐槽我的形象,今天终于得到你的认可了,本姑娘可一直很惊艳,只是从不随便示人。陈瑞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还记得那事啊。接着又说,还以为你生气不来了呢,我辞职之前没给你说,确实不够朋友,今天我拿出诚意好好检讨,请你吃大餐。安雨欣说,我确实很生气,我拿你当好朋友,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陈瑞急忙解释道,雨欣你千万别这样想,我真拿你当好朋友,只是职场复杂,有些事你不知道对你更好,以后你慢慢会明白的。
5.
陈瑞辞职后去了一家跨国外企在本地的分公司,任职财务主管。虽然两人不在了同一个单位,但反而方便了两人的交往。他俩几乎每天都要发短信问候聊天,有空的时候就约着去吃饭或者游玩,像极了一对恋人。安雨欣有时候也很苦恼,我俩这样到底算什么关系啊,比好朋友更亲昵,比恋人又欠了一些。不过她倒挺期待和享受在一起的时光,毕竟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真正的好朋友稀缺又宝贵,何况陈瑞是那么优秀又富有魔力。
初夏的一天,陈瑞带着安雨欣去海边吹风散心。也许是风和日丽的天气激发了两人的兴奋情绪,他俩在海滩上嬉戏追逐打闹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安雨欣扭到了脚踝,疼的她直冒冷汗。陈瑞急忙跑过去,握着安雨欣的脚踝看了下说,赶紧去医院看下吧。安雨欣呲了下牙,满不在乎的说,只是一点轻微扭伤,应该不碍事的。陈瑞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别大意,我们去医院看下。来,我背你。安雨欣不好意思的推辞着,陈瑞则坚决的将安雨欣扶到了背上。
那个地方只让行人游玩,不让车辆进出,于是陈瑞背着安雨欣走了很长一段路。路过的游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眼神,看的安雨欣不好意思了起来,一轮红晕飞上了脸颊,她感觉脸上隐隐发烫,好几次催促陈瑞将她放下来,可陈瑞并没有理会他,喘着粗气疾步向前走去。
安雨欣最后也不再坚持了,她将头贴在陈瑞宽厚的肩膀上,她可以清晰的闻到陈瑞身上独特而迷人的气息,清晰的听到陈瑞那富有节律又吃力的呼吸声。一阵让她眩晕的幸福感和甜蜜感席卷周身,她没心没肺的想,要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该多好。
到医院一看,只是轻微扭伤,医生让安雨欣回家冷敷一下,注意休息就行,陈瑞说安雨欣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便硬带着安雨欣去了他家。陈瑞的家里打理的井井有序,东西摆放有序,完全不像大多数单身男人那样,房间杂乱,生活粗糙。
忙完这一切,已是傍晚时分,陈瑞出去买了几份外卖回来,两个人吃了顿简单的晚饭。吃饭的时候,安雨欣把一滴菜汁沾到了脸上,陈瑞看着安雨欣,吃吃笑着说,你脸上有菜汁,我帮你擦,随后用手指轻轻擦拭掉了。安雨欣的脸色绯红,低声说道,讨厌。陈瑞突然握住安雨欣的手温柔地说,雨欣,做我女朋友吧?安雨欣挣脱了一下被握住的手,低下头羞涩的说,这么容易就把人家骗到手了。陈瑞笑着说,今天背了你一路算是苦劳,我还要送你一个惊喜算是见面礼。说着便拿出一把钥匙放到安雨欣手心说,雨欣,这是这间房子的钥匙,这儿离你单位近,新单位给我分了一套单身公寓,所以你就住这儿吧。安雨欣急忙摆手,说不行,不行,这份礼我可承受不起。陈瑞笑着说:干嘛这么紧张,怕我非礼你啊!……
6.
安雨欣住进来之后,两人便开始了甜蜜的恋爱生活。陈瑞的宠溺满足了安雨欣对爱情的一切憧憬和向往,她有时候甚至感觉这一切像在梦境中一般,虚幻而美好。正当安雨欣沉浸在甜蜜的二人世界,甚至做好了结婚的打算时,陈瑞接到了公司的通知,让他赴澳洲工作一年。
接到通知,陈瑞并没有立即答应。他自己很想去那边发展一下,毕竟海外经历对他今后的事业发展很有帮助,但他又放心不下安雨欣。晚上回去后,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向安雨欣说起了这事,征求她的意见。他原以为安雨欣会坚决反对,至少也会斟酌犹豫一下。但没想到,安雨欣非常支持他出国,她说,陈瑞以你的实力和潜力,你应该到更广阔的平台上去历练一番,否则错过这次机会,过了这个年龄你会后悔的。听安雨欣这么一说,陈瑞便下定了决心,决计出去闯荡下。
陈瑞走的前一天,安雨欣拉着陈瑞去逛商场,她想给他再添置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不知不觉,俩人来到了一个女鞋专柜前,安雨欣看到了一双酒红色高跟鞋,她仔细注视片刻,眼神有点发亮,但最后还是不舍地移开了目光。这个细节没有逃过陈瑞的眼睛,他拉着安雨欣径直走到柜台前对服务员说道,我们试下这双鞋子。服务员热情的拿出鞋子,那双鞋子配上安雨欣修长紧致的小腿和细细的脚踝恰到好处,虽然价格很贵但陈瑞坚持买了下来,他说这双鞋子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穿上它就如同我陪在你身边一样。
尽管安雨欣非常支持陈瑞的这次出国之行,但毕竟要长久的分开一年,她心中那种伤感不舍的情绪抑制不住地滋长泛滥开了。在送陈瑞去机场的路上,安雨欣红着眼圈絮絮叨叨的嘱咐陈瑞种种注意事项,陈瑞也一直耐心的听着她的念念碎。但是在回去的路上,安雨欣望着窗外,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从小到大,安雨欣经历过数不清的离别,但唯独这次异常伤感,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7.
在分别的日子里,虽然两个人天各一方,思念情长,但安雨欣并没有过多的去给陈瑞打电话发信息。一方面,她是个独立的女孩,她也想给陈瑞更多的个人空间,另一方面,她知道陈瑞在那边很忙,不想过多打扰到他。
陈瑞去澳洲后不久,在一次聚会上,在澳洲工作的一个老同学告诉他,孙可可也在这边。孙可可是陈瑞大学时的恋人,两人本来计划毕业后一起去国外留学,但陈瑞当时还在忙着准备注册会计师考试,所以最终没有通过留学考试。当初,两人离别的时候也是生离死别,信誓旦旦的样子,陈瑞让孙可可安心去读书,他则发誓说,来年一定考过去。
也许是上天故意作弄人,陈瑞第二次留学申请又没有成功,孙可可慢慢对陈瑞失掉了耐心和信心,争吵冷战代替了之前的安慰鼓励,半年后两人便分手了。陈瑞为此很受打击,不仅打消了留学计划,而且在很长时间里感情生活一直空白,直到安雨欣的出现。
8.
不久,孙可可打来电话过来约陈瑞见面,陈瑞虽然恨孙可可,但在心中仍然对她有一份割舍不掉的情愫,因此,在犹豫之后最终还是赴约了。几年不见,孙可可早已褪去了当初的任性和青涩,出落的妩媚如丝。而陈瑞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和实力让孙可可觉得,不能让这个男人再一次从身边失去。
那次见面之后,她向陈瑞展开了感情攻势,陈瑞的心情很复杂,他知道安雨欣对自己的好,他不忍心做出有负于安雨欣的事。但在孙可可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下,陈瑞心中的那份旧情愫开始滋长了起来。孙可可还专门去了趟陈瑞父母家,讨得了他们的欢心,让他们给陈瑞做工作。大半年之后,陈瑞和孙可可终于旧情复燃了,但他实在向安雨欣开不了口,他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安雨欣。
孙可可从陈瑞哪儿知道了安雨欣的情况,因此还没等陈瑞开口,她便回去了一趟,她想当面见见安雨欣,告诉她和陈瑞的关系,从而彻底断掉陈瑞对安雨欣的顾虑和感情。
一天下午,孙可可给安雨欣打来电话,说她是陈瑞的同事,刚才澳洲回来,陈瑞有东西带给安雨欣,请安雨欣出来见个面。两人在一家咖啡厅见了面。安雨欣听说陈瑞托人带东西来了,怀着期盼又欣喜的心情赶了过去。
两人坐定之后,安雨欣笑吟吟地打了声招呼。孙可可没有回应,表情冷淡的说道,今天约你出来就一件事,我是陈瑞大学时的恋人孙可可,我出国留学后我俩短暂分开了一段时间,现在我俩又在一起了,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安雨欣听完,犹如五雷轰顶,她强忍着愤怒说,为什么陈瑞不亲口告诉我?孙可可有点不耐烦的说,他说和我说不一样吗!好了,我有点事先走了。
安雨欣呆坐在哪儿,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她疯了似的冲了出去,打车来到了之前和陈瑞经常散心的哪片海滩上。之后一路狂奔到了一处悬崖边上,接通了陈瑞的电话,冷冷地质问道,陈瑞,孙可可是怎么回事?陈瑞低声说,雨欣,我……。安雨欣歇斯底里的吼道,陈瑞,你混蛋。说完将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的心也如同手机一般碎了一地。
她坐在地上痛苦地啜泣着,那双酒红色的高跟鞋划破了她纤细的脚踝,殷殷鲜血留了出来,她脱下鞋,狠狠的向旁边的岩石砸去,一下、两下、三下,……。最后鞋跟脱落了,鞋子变形了。
她捂着受伤的脚良久良久,最后慢慢起身,用尽全力将那双鞋子扔进了海里,水面溅起了一朵小水花,紧接着一个海浪拍了过来,将那双鞋子和那朵水花吞噬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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