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与万象 上
我最后的大哉问是:「『一』如何将自己显化为『万象』?」
妙的是:你和世界一出现,神就隐没了;神一出现,你和世界就隐而不现。
针对我的新发现(我那永恒不变的另一半存在)进行了半年的探索后,我作了以下的纪录……
日志纪录:二00一年十二月一日
昨天静心时,我进入奇特的觉知状态。我发现自己进入深层的内在宁静,并体认到这寂静就是我的根本状态。这一体认在寂静中引发了涟漪,我觉察到自己的心在动。一剎那间,我全明白了。我甚至还跟它玩了一阵子,打算将它记在脑海中。
在这次静心中,我完全与寂静融为一体。但就在我觉察到这无上喜乐的同时,我发现自己的心动了;尽管动了心,我还是能觉察到刚才的喜乐,只是心动和寂静的状态,感觉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于是我回到寂静,再次处于无上喜乐的境界;但我却反复在这两种状态之间摆荡。后来我了解到,原来这两种状态其实是一体的两面;换句话说,「动」永远无法理解「静」,因为「动」(思考、理解……等等)的本身就会破坏「静」。简单说,心智永远无法认识真相或无量无边;头脑一思考,真相就消失了。
我似乎看到我们的真实面目及整个存在状况的象征。有一阵子,我非常醉心于这一类的体验;其实这次也是这类体验的另一种变化而已。我从中了解到,我们同时具有两种存在模式:动态与静态。
在探求哲学问题的真相时,我们往往会发现许多难解的矛盾;其实这是因为我们通常只认同自己的动态存在,而无视于我们的寂静或静态存在。动态存在即是心智活动或头脑的思维。想想看,「动」想要了解「静」,这是多么荒谬的事,因它们本来就自相矛盾。几天前,我在静心时就确实感受到这种矛盾;几次经验下来,我甚至发现更奇怪的事……
我后来继续写道……
人似乎无法知道真相,而只能成为真相;不过要成为真相,寻找真相的那个人得先死去。事实上,正是那个寻找者阻碍了真相的追寻;换言之,「人」想知道真相,但真相在本质上就会杀掉那个寻找它的「人」。这其实一点也没错,因当初这追寻之所以显得有其必要性,正是由于我们处在「人的状态」(personhood),或还拥有个人的身分感。
让我把话说得更简单些。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正打算把钟摆当作实相或神的象征。我们假设神是钟摆,而钟摆的本质就是在「动」与「静」之间摆荡。钟摆不停地来回摆动;当他摆动到两端的最高点时,会有那么一瞬间是静止的(尽管时间非常短暂)。事实上,测量寂静的时间长短并没有多大意义,因寂静在本质上就是无穷尽的。(我们甚至连测量寂静的一瞬间也不可能,因它根本无法像时空内的存在体一样被我们感知。)
好的,当钟摆(神)静止时,就是那未显之物或无量无边;当钟摆(神)摆动时,就是显相或有限之物。因此你可以想象这有多么荒唐,那摆动的钟摆(亦即你和我)竟想知道或理解这寂静? 然而,这正是我们的处境。我们就像是摆动的钟摆在寻找静止的钟摆一样;而我们之所以看不出「这一点」,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打算停下来。
「动」若想觉察「静」,唯一的方法就是静止不动;但一静止不动,动者就死了;因此动者永远见不到「静」。我想起自己在蒙罗学院(注)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滋味,当时我领悟到:没有人开悟,因根本就没有一个「悟者」存在;存在的,只有那终止一切分别的开悟本身。
(Jennifer注:
终极旅程:出体探险家的灵界异闻录Ultimate Journey作者: 罗勃‧蒙罗,
蒙罗致力于人类意识拓展的教育与研究创立了蒙罗学院,该学院开发了一系列的课程,教导人们体验灵魂出体。本书中也包含了许多灵魂出体的技巧如「层次转换」与「快速切换」等。)
因此,我要再次强调,只要我们还认为自己是这世界的一部份,那么要接近真相就势必得先摧毁某些东西。不过,这种摧毁并不会使你感到悲伤;相反的,它会使你感到解脱自在。事实的真相是,我们一直都是解脱自在的,因为本来就没有任何东西束缚我们;我们本来就是完整、圆满的,只是搞了一堆事情假装自己不是;这就好比说,演员的演技太好,结果入戏太深而当真了。好的演员就是这样,而我们都是非常好的演员。
我的灵性旅程到了这一阶段,我就开始固定使用电腦来记录我的日志;因此接下来的故事,几乎都是根据我电腦上的日志内容。
日志纪录二00二年二月二日
才刚过凌晨三点,我迫不及待地想写日志。经过一次很棒的静心后,我知道那连接回来了;或者说,我回来了。我持续建立更深的连结已有一段时间,但这次的连接感觉非常恒久,好像变成我的新基底。我一直鼓励自己要把日志写好一点,并试着用文字记下那些我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事物。恰巧时机配合得刚刚好,因新一波的体验也才刚开始。我这次一定会从头(也就是现在)描述整个过程。
近来,我非常倾心于寂静。我们平常生活的这世界,似乎是平躺在这片寂静之海的水面上。我们可以随时沉潜到这充满爱的神性的无尽大海,但「动」的瘾头却一直使我们漂浮在水面上,因而觉察不到那等待着我们的宝藏;事实上,只要我们如实安住于当下,就能觉察到这个宝藏。一旦你真的潜入这个空间,你会感到非常熟悉,就像回到原本的老家一样;你甚至连留在那里的念头都不会有,因你知道,不论你有没有觉察到它,你永远都在那儿。
但最近我一直有个感觉,好像某种更恒久的东西正要出现。我觉得自己即将深入某种静心,而跨越到某个永远无法回头的点。也许我感受到的,是小我对自己即将死去的担忧。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再也没有思考的必要,或没有必要离开这个寂静。事实上,之前我就不时活在这种状态,只是我现在希望能一劳永逸地彻底断除自己的我执。
日志纪录:二00二年二月十五日
我一直感受到某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平静和轻安。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它无所不在,从前方、中心点,一直弥漫到整个背景,而且永远不会消失。宁静一直都比任何东西都更吸引我;事实上,我发现自己对世俗的那些消遣没甚么兴趣,反倒是比较喜欢沉思默想、或是向内探索那纯粹的觉知。我发觉自己只想用更多的时间专注在我的根本状态,然后臣服于那个源头。
昨晚,我在静心时有了新的体悟。我发觉,那一直被我认同、当成「自我」的东西,其实只是一种受到检视就会瓦解的心理紧张。我想起,一个月前我也有过同样的发现,不过这次却很不一样。
认出那个紧张后,我发现,我觉察到的每样东西其实都是客体。那些紧张、念头、感受、心中的林林总总,都只是客体;而且我很清楚,我对任何客体都没兴趣,因我想知道的是主体;我想探索的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觉察这些客体。
于是我放掉所有的客体,只留下主体。我似乎感觉主体就在平常我认为的「我」的后方;我想往这方向继续探索,直到探索的力道足以将这道神秘的墙推倒为止。这就是我新的练习。
日志纪录:二00二年二月二十五日
在跑步机上跑步时,我忽然想到一个又棒又有深度的简单练习,我称它为「退后练习」。
**亲身实证
首先,我会看着眼前的世界,注意它是在我的外面,或着说,是在我的正前方。我了解到,无论如何我永远都是在我的观察对象的后方。接着我发现,我不仅是在眼前世界的后方,同时也在我身体的后方;换句话说,我观察自己的身体,就如同我在观察眼前的世界一样。
当你这么做的时候,你就是在进行「退后练型」,这就是它的全部内容。接下来,继续往后退,把念头当成你的观察对象,就如同你在观察自己的身体一样。现在,看着你那「我在做退后练习」的念头,然后带着「你是这念头的观察者」的微妙认知,注意观察那个「我在……」的感觉。接着你会发觉,原来一切的存在都在你之内,因你就是那空间或容器,此外没有别的。继续进行这种微妙的观察,直到连「存在」都消失在你里头。我相信,这个练习至少能使你得到非常有趣的结果。只要经常进行这个练习,将来你只要想「后退」,就能在任何时间、任何状况下,立刻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日志纪录:二00二年三月三日
不久前,我有个很美的体验。当时我躺在床上,正想着关于存在或存在之类的事;忽然间,我对自己的根本起了好奇心。我说不上来其中的原由。这好奇心非常单纯、真诚;我并非想到甚么特别的教导。而是很自然地想探索自己的根本。
我并没有思考这件事,或者说:好吧,我们来探索看看!而纯粹只是突然起了好奇心。就这样,我毫不犹豫地静下心来,开始探索存在的究竟本质。结果,我突然好像从表面的喧嚣(我曾经一度以为它们就是我),一路看着自己沉潜到存在的底层;接下来,我记忆中的画面就只有「本体」(Being)。
我觉得这是可以描述的,因它有一种明确的味道或熟悉感。向妻子说明这体验时,我是用点香烟的打火机来形容它,因这觉知本身就像打火机点燃后持续喷发的油气;由于这觉知是寂静、永恒的,因此我们处于动态的心一直察觉不到它。
哈,我知道这要告诉我的是甚么了。原来「本体」是一直都在的,它是我的根本;至于我是否察觉这一事实,则完全取决于我把注意力摆放在甚么地方。如果我的注意力只放在无常的显相或世俗的喧嚣,就看不见那一直都在的东西;但如果我把注意力放在我的究竟本质上,我就会认出那一直都在的「本体」。
有时候,我会如此形容这体验:我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起起伏伏,后来潜入水面下,潜得越深就越寂静……最后,完全寂然不动。水,不论显现为沸腾的开水、或静止不动的坚冰,水永远是水;同样的,觉知也永远是觉知,不论它显现为有限的个体自我,或是无限的永恒自性。
也许这体验带给我最大的领悟是,我们本性的「动」与「静」是同时发生的;这意味着天堂、涅盘、或其它对究竟实相的描述,并非我们将来死后才能神奇地达到的境界,而是此时此地当下即是:我们只不过是被心「动」的一面蒙蔽住了。这可是天大的发现,因它使我对自己的实相基底有了全新的认识。
想想看,平常我们作梦时,会误以为梦中的景物和身体是真实的,甚至认为它们是恒常、不变的现实;但梦醒后,我们就会认为梦境不是真的,因我们醒时之所见能使我们感受到某种不变的基底。换句话说,我们之所以会把醒时的现实当成自己的根本实相,是因为我们一醒来,梦中的现实就消失了;但醒时的现实则有延续性。
我的发现是,我们所认为的根本实相(现在表面上醒着的人生),并不是我们真正的根本实相;事实上,我们醒时的现实,也同梦中的现实一样来来去去。唯有寂静本身(那不变、恒常的觉知)才可能是我们真正的基底,因不论我们是否觉察到它,它永远都一直在那儿。
寂静的永恒性及我们对它的熟悉感,显示出它是我们真正的根本。就我的经验而言,我知道这永恒的存在状态就是我的究竟本质,因这种熟悉感是非常明确的,而且这种状态会一直在那儿,就如同我们从梦中醒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