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连日阴雨霏霏,今日始放晴。这雨将村庄直洗涮的山清水碧,杨柳滴翠。
大清早,卜式和大生把羊群赶上山坡。连日阴雨,羊儿饿的狠了,低了头只顾吃草。
大生站在高坡上呼喝:“小主,快来看,官道上恁多甲兵。”卜式急步上了坡顶。嚯,但见道上一字长蛇,逶迤蜿蜒,不见首尾。枪旗林立,盔甲鲜明,端的是声势浩大,逼人心魄。卜式第一次见得如此多甲兵,深受震撼。
“不知又要打什么仗了?”大生言语。卜式道:“但愿天下安省吧。家国安定,万民方能安居乐业;家国动荡,民众必定遭殃,免不得生灵涂炭。”
笑问大生:“你可知飞将军李广?”大生摇头。卜式接着道:“飞将军李广乃我大汉一等一的英雄,匈奴贼闻得将军名声,便要抱头鼠窜,紧的催马逃遁了。”又对大生言:“再给你说一个大人物听听,我朝周太尉周亚夫大将军也是一等一的大英雄,领兵三月便平了七贼王的叛乱,真正的国家栋梁,社稷重臣!”言罢又自言语:“家国强盛,必先强壮军甲,贼人方不敢来寻衅。”昂然对大生言:“你我虽匹夫一介,亦当为国尽忠效力才不枉此生矣!”大生听得仰慕,更加信服卜式。
二人下的坡来,看的新姊臂挎竹篮,笑吟吟站在坡下道:“你两个快来吃饭罢。”
新姊入了卜家,这些日阿母疼爱,卜式和大生小青多有爱护,每日陪伴阿母仲弟,衣食安省,身心早已恢复。今日穿的绿色小袄,麻衣长裙,发髻低挽,走的路远便俏脸粉红,娇喘微微,站的那里娇小玲珑,恰似一丛桃花杏花,卜式瞬时看的呆了。
新姊看的卜式呆愣盯着自己,便羞红了脸。嗔道:“呆瓜弟弟,吃饭啦。”臊得卜式尴尬傻笑。
两个便找了平坦处,席地而坐大嚼。新姊立在远处,偷偷看得卜式笑。
待两人吃罢饭,新姊折转回家。卜式和大生又去的卜翁坟丘看了一遭,将积雨排空,除去坟头的杂草。
是年夏天,乡亭传来讯息,当今皇上孝景皇帝刘启已于正月驾崩,储君皇太子刘彻登基,是为武帝。各位看官,至此,中国历史最伟大的帝王之一,汉武帝刘彻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他将开启中华民族历史上一个新的、伟大的纪元,将在中华民族历史长卷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卜式近来烦恼日甚。仲弟愈发野烈,每日在村中闲逛,不是偷鸡摸狗,便是欺辱邻家童叟。昨日,里魁寻得卜式,言语激愤,道仲弟将邻家一对姐妹推入河中,险些出了人命。卜式闻得大怒,拜了里魁,回家寻得仲弟,撅了木棍一顿狠抽,直打的仲弟鬼哭狼嚎,涕泪横流。仲弟蹒跚归家,见得阿母嚎啕大哭,言卜式险些将其打死,让阿母做主。
阿母看的少儿浑身伤痕,亦自心如刀绞,恨卜式心狠,不念仲弟年幼,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卜式看阿母哭的断气,已自慌了,跪倒在地,恳求阿母责罚。阿母迁怒卜式,一天不言语。仲弟亦装神弄鬼,哼哼呀呀叫苦,心里却暗暗得意。
出得家来,卜式愁眉不展,独自在坡上郁闷。新姊偷偷跟着卜式,看他踟蹰难过,便上了坡坐在卜式身边,也不言语,默默陪伴。卜式闻得新姊清香,抬头看她,两人目光交织,脉脉含情。卜式拉了新姊的手道:“姊姊,先前苦你了。从此,你便与我卜家生死不离,无论悲喜,与我同担共享,可好?”“嗯,弟弟虽年少,言行却是一等一的大丈夫。我得天佑,逢得你,却是今生最紧要的事,纵使我再历百回千回劫难,也再不离卜家。”说到深情,新姊掉下泪来。卜式用衣袖擦了新姊眼泪,两人眉目深情,默默对视,再无言语。
回的家中,卜式探视阿母。仲弟瞅的卜式回来,又自哼哼唧唧,卜式也不理。
卜式拜了阿母,言语道:“阿母心念仲弟,儿自当体会。但仲弟业已十岁,圣贤言:养不教,父之过错。今阿翁逝去,卜式当代父教弟。仲弟自小遭难,现多受宠爱也无不妥,但骄横无度则是祸患无穷。不习古贤之文,不知礼义廉耻,及至岁大,何以立家立业?今日里魁责我,我自领受言语,他日王法责他,他当如何领受?望阿母名鉴。”
阿母听得卜式言语,亦自叹息。看得仲弟道:“少儿,你兄所言无差错。尔今日狂妄,来日必受坎坷,人有情义,王法无情,你当谨记兄长之言,不可再生事端。否则,阿母也要责你。”
仲弟适才听得卜式言语,已自恨了里魁告状,寻思如何害他。闻得阿母责难,心下愤愤,尤自不言不语。
出的阿母屋,卜式心忧仲弟,看的天色将晚,便出的院落,寻里魁商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