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的重庆依然温暖,甚至在校园中来回踱步后身体微微发汗,于是乎但盼风雨来,似乎只有这样才有些冬的气息。然而当细密的冬雨洒落在大地,才蓦然发觉阳光明媚的日子的千金不换。与其说“生活就是一座围城”,倒不如说人是一种矫情的生物——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满眼前一切,凡做出选择之后都会微带后悔。实际上,世间之至珍至贵皆是免费的,空气也好,阳光也罢,更不消说家人对自己的包容与关怀。
一个人时喜欢胡思乱想,内容杂七杂八的,“今天只吃素”、“明天又是满课”诸如此类是常态;有时也装装深沉,在脑海中思考些“火车什么时候在上面停下呢?”这样本不该由我去瞎猜的问题,于是常常想不出答案,只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确定又怀疑,刚冒出来的一个想法又马上自我否定掉。有时候朋友见我不说话而只是默默地发呆,也会笑问是不是有心事,一怔之后随即一边打哈哈一边摆手:“嗨呀,我哪有啥子心事嘛!”先不论我是否撒了谎,身边有几个这样注意细节关心自己的朋友,确是人生一件幸事。其实不只是真的心事,就算一点琐事也不敢说的了——毕竟现在都流行“装高冷”,这种气氛之下多说两句显得自己油嘴滑舌,活脱脱一跳梁小丑!不说也有不说的好处,成语叫言多必失,别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装作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下来别人就会视此人作圣人:“你看那谁谁,从不轻易开口,肯定只觉得我们幼稚。”哪有什么圣人!只是自己也一知半解,只能哑到。结果冬雨过后大家都换上棉袄,也有赶时髦穿呢子大衣的,但是他们也得把毛毡领立起来,因为早上寒风料峭如刀锋刮脸。于是他们开始发飙了:“个砍脑壳的,冷得不像话!”前几天他们才说完热得很想降温的嘛!看来,还是哑到好,一件小事整得内心又窃喜了。
每天的日子过得很快,三点一线的生活虽枯燥但也偶感真实,只每每一想到未来的法考、公考、毕业论文、实习......云云,就会叹气:“唉,这条路到底适合我自己吗?”由此开始不自信了,脚步便也放缓了下来,站在湖边吹风发呆。
前段时间一直没下雨,每晚都会去转转,看看校园里的教员雕像。说来也怪,他老人家已经离开我们四十多年了,但是一看见他伸手给大家打招呼的雕像,就感觉亲切的很,好像他还健在。记得在家里的时候常常和祖母念叨往事,扯野狐禅,祖母很是爱戴教员,只是文化不高,不会写长篇大论的报告文学,但从来是夸教员:“心地善良,对农民好。”还给我讲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教员小时候把家里的米带去散给讨口子的故事,她记性不好,一遍又一遍给我讲,我却不觉得烦,总是每次听都有不同的感受。而一聊到教员我就把其生前照片给祖母看,祖母半眯着眼睛一张又一张划过手机上的照片,发出“他老人家这个相才生得漂亮哦,”这样的感叹,末了对我说:“楞门(这么)看起竟像他还活起的样,哪去找那么好个人哦,硬该活万万年的。”看吧!她也这么觉得。
最近网上流行个词叫“少年感”,我想什么是少年感?按家乡老话那叫“青沟子娃儿”,乳臭未干的娃娃有个什么好扯的,因为传统观念是岁数越大,越能得到别人的尊重。风吹落枯叶,在湖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随思绪慢慢散开,然后再被风抚平。我又想起了教员,他说:“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固然,少年身上有阅历浅、意气用事等等缺点,但是也有勤奋上进、青春飞扬的激情,且看教员本人,那个曾经的“屠龙少年”,到老了也一直是个理想主义者,是不是对少年感很好的诠释?知世故而不世故,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哪怕把自己化为一座炬火,也绝不后悔。“少年”,多美好的词语啊!想到这里,风开始吹得紧了,看看周围,已经是空无一人,毕竟华灯初上了,又这么冷。于是戴上兜帽,向宿舍的方向走去,步伐比来的时候更显坚定。
“萧瑟秋风今又是啊!”心里这么默念着,“换了人间。”
二零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