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和大家分享的是:五个孩子一位母亲的故事......
背景介绍:老太太90岁(患有肺病),有五个孩子。大姐音65岁(在省城住)、二姐琴60岁(在省城住)、大哥茂58岁(在老家住)、二哥兴55岁、小妹美42岁(在省城住)。二哥兴因为债务问题常年在外省,逢年过节才回来。兄妹四人(除二哥兴外)很早以前就定好赡养老人的顺序:因老人在老家有玩伴所以天气好时在老家大哥茂家,天气转凉时三个女儿轮流照顾。
“娘啊!娘啊!娘...”庭院里,两个人搀扶着一位中年妇女,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脚上穿着一双白鞋,弯着腰,低着头,带着哭腔,全身无力,如果旁边人一松手,她就会立刻狠狠地摔在地上。三人慢慢地向前挪动着,当她走到大堂,抬头看到灵柩时,她空洞的眼睛瞬即放大,双腿打颤,停滞了一秒后,双手立刻挣脱旁边俩人,只听“彭”的一声,双膝跪地,边大声哭喊边往灵柩地下爬。大姐和二姐赶快跑过去,拉起她来,二姐边哭边说:“美,别这样,啊,快起来,快!”三妹阿美抱着二姐的胳膊哭喊道:“我连咱妈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最后一面啊,妈耶,我的妈耶,妈....”大姐将她拉起来说:“美,你别这样,孩子太小,离不开你,再说,要不是你的话,咱妈也活不到这么大的岁数,不哭了,听话,不哭了!”大姐说完,大堂里的人连连感叹道:是啊,老太太能活到现在,全是依着人家阿美啊,人家可孝顺了....”这时,大哥一瘸一拐的从里屋走出来,后面跟着二哥,都走到阿美身边劝她不要过度伤心.......
“俺不要女婿背,俺自己走就行,你们先走,让美扶着俺,慢慢上楼就行。”(刚过完正月十五,老太太就被从老家(大哥家)送到省城来)“又不是没背过,你上去吧,你自己上楼行吗?你又要喘不来气了。”阿美担心的说。最终老太太被女婿背上了五楼。一到阿美家,老太太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就收拾自己的衣服去了。
今年老太太已经90了,但,别看老人家瘦小,除了有肺病(太累太凉喘不上气)之外,身体还是可以的。“妈,你先别弄了,我今天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鸡蛋糕,你先歇会哈。”阿美挺着大肚子走到老太太身边微笑的说到。“俺不吃”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你自己歇着就行,别累着,5个月了,你可要自己小心。”“没事。”在阿美家老太太每天饭量都不错,陪着阿美的她很幸福。
“妈,九点了你睡觉去吧,看你困的。”阿美对正在沙发上打盹儿的老太太说道。“俺不困,这才几点啊”,老太太抬头看了看表“这才七点,俺睡不着。”“九点了!”“没事,俺等安安(阿美的大女儿)回来。”只要老太太在阿美家住,每次必等到安安回来才肯罢休。
“哎呦,哎呦......”半夜三点,老太太坐在床上呻吟着。听到一阵脚步声,随即灯被打开,“妈,你又上不来气了,我给你揉揉。”挺着大肚子的阿美坐在床边给老太太揉着背。“妈,我在这屋陪你睡,你再难受我再给你揉。”窗外冰冷的月光散在老太太褶皱的脸上,勾勒出既痛苦又欣慰的面容。
“妈,今天下大雨,要不明天再去俺大姐那吧。”“没事,俺每年都在你家住老长一段时间,你没事,不是还有女婿嘛,俺这个小女婿孝顺俺知道,但俺心里还是过意不去!”“那你让姐姐多带你下楼玩玩,别光在屋里憋着哈。”就这样老人在阿美家住了三个月后就让大姐音把自己接到她家。
大姐音家在三楼,老太太下楼去玩的话也比较方便。(大姐音家附近老年人比较多,老太太喜欢下去和她们说话)“妈,你在沙发上睡吧,你正好也能睡下,也比较软,你睡着也舒服。”音对老太太说。老太太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向前,也不看音,沉默无语。老太太心里明白,其实,音不想和她在一间屋里睡觉,她每天晚上都因喘不上气而呻吟,音嫌烦,每天晚上音都睡不着觉。
“你又干嘛去啊。”每天早上一吃完饭,音就开始穿衣服,准备外出。“俺出去逛逛,在家里老闷得上。”“你在家陪我说说话啊,我一个人在家不行!”老太太哀求道。(因为老人年纪太大,总是害怕死亡的突然到来,所以总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在家)“俺一会儿就回来。”只听“啪”的一声,割断了所有的对话。寂静的屋子里,只留下弯着腰,弓着背,扶着沙发慢慢移步到窗边,孤独望着窗外的老人......
就这样,在大姐家勉勉强强住了半个月,又去二姐家住了半个月后,老人要求回老家再住一段时间。
“美,咱妈住院了,在中医院。”半夜一点大哥给三妹打电话说到。“啊?”阿美挺着9个月的大肚子,开车快速到了医院。阿美见到大姐大哥后赶快跑了两步到他们身边,皱着眉头问:“怎么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大姐气愤的瞥了一眼大哥茂说:“自从咱妈回到老家,你那茂嫂子就给咱妈摆脸子,今天下午给咱妈说为啥光住在他家,光让他养什么的话,把咱妈气的晚上就上不来气了!”“她不是那个意思。”大哥茂弱弱的回答道。“她是不是那意思咱们心里都清楚,谁知道是不是你让她说的!”大姐又一个白眼翻了过去。茂挺了挺身子,理直气壮地说:“本来就是,明明两个儿,自从他有债以后除了过年什么时候回来看咱妈,更别提养咱妈的事了,这些年不一直是我嘛!”“你俩还有完没完啊,烦不烦啊!看咱妈去啊!”阿美厌烦的说。
病房里,中间床位躺着就是那位可怜的老妈妈,她是那么的小,侧躺在床上只有床的一半,身体伴着费力的呼吸一上一下颤动着,嘴里不时颤巍巍地发出“哎呦,哎呦”的声音。阿美心疼地从侧面给老人揉着背,不时掉下来的泪珠赶紧用手擦掉,接着又忙活起来,左右两侧床位的病人,都静静的看着,刚想说话,又自觉的咽了下去。
病房里,老人沉重的哎呦声、指针的滴答声、揉背时手与衣服的摩擦声相互交织、静谧和谐;病房外,大姐大哥的争吵声、护士急促的脚步声、家人询问医生的忧虑声相互缠绕、嘈杂混乱。
半个小时后,阿美见老妈妈有些浅睡,走到门口,疲惫地对大哥大姐说:“姐,你回去吧,在这你光和他吵,很烦啊,我和他在这就行,你明天和琴姐(二姐)一块来就行!”说完转身走进病房。
一整夜,阿美一直在帮老妈妈揉背,大哥在一旁心安理得地睡着觉,不顾90的老妈妈和已经有8个月身孕的妹妹,肆意的打着呼噜。就这样过了一夜。
早上阿美上厕所时发现,自己有些见红,心惊胆战地回到病房赶快坐着歇了会,只见阿美面容憔悴,脸色发白。这时,左面病床的老妇人拿了一杯水走到阿美面前,心疼的说:“孩子,你别累着,可了不得!先喝口水歇歇!”之后老妇人将还在呼呼大睡的大哥叫醒,呵斥道:“别睡了,你妹妹挺着大肚子照顾了一夜,你怎么也睡得着,你看看你妹妹,你也帮着人家点不行嘛!”
正当大哥想张嘴说话时,老太太的主治医生穿着白色大褂,带着蓝色的听诊器,拿着蓝色的文案夹,徐徐地走了进来。“好点了吗?您感觉?”他弯下腰,冲着老太太耳边喊道。“嗯,好点了。”老太太微微的回答道。医生直起腰,向阿美和大哥示意叫他俩出去。医生将他们领到办公室,慢声慢语地说:“老太太本来就有肺病,只有一个肺泡在工作,这次就有心衰,因为患者年龄太大,我们只能说去维持,我们现在建议用进口的药,可以让老人减轻痛苦!”“行,医生!”还没等大哥开口,阿美就同意了医生的提议。
果然,老太太的病情有明显的好转,也能喝点粥了,阿美也长长舒了口气。等到下午二姐来时,阿美就回家歇了一天。
阿美临近生产,原本身体就不好的她,加上担心老妈妈而又忙活了一夜身体难免吃不消,在家歇了两天才勉强有点力气。
而当阿美再看到老妈妈时,只见老太太两眼紧闭,嘴唇发紫,张着嘴大口喘气,身体上下颤动,“人呢,没人看我妈吗?”阿美疯狂的喊道。“快快,你快看看。”二姐和大哥将医生带过来,医生连忙给老太太打了一针,“过会就好点了,你们给他揉揉背!”二姐赶快跑到侧面,给老妈妈揉背。
阿美把医生叫到一边,问道:“前两天不是好好的吗?这是怎么了!”医生先稳定住阿美的情绪,一脸无奈地说:“是你们说不再用进口的药,我们也只能换药了!”“谁说的!”阿美浑身颤抖的问。“就是那两陪护!”“换回来,用最好的!以后不听他们的,我说了算!”这些话似乎用光了阿美的所有力气,阿美瞬间两眼无神,呆呆地站在那,全身颤抖,医生见状赶快把她扶到一旁坐下,心疼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妇人。
等老太太情绪稳定下来后,阿美把大哥二姐拉出病房,关上门,责问道:“你们换药干啥,你们这是想盼咱妈早点走吗?啊?你们这都是按的什么心啊!还是不是人啊!看着她那么难受,你们心不会疼吗,啊?!”“人家医生说咱妈这病治不好,用什么药都一样......”二姐弱弱地说。大哥也连连点头。“行啊,你们真是可以!算我认清你们了!”阿美洗了把脸,走到病床前,拢了拢老妈妈的头发,微笑的说:“妈,好些了吗?咱现在用的是最好的药,一定没事哈,再过几天咱就好了!”老人点点头。
不知不觉老人已经住院半个月了,这期间,二哥回来过一趟,在这守了一天,就回去了。大哥也时常回家,就算在医院也是无所事事。老人由三个女儿轮流照顾。
不久,阿美生了一个男孩,因为是顺产,一个星期就恢复出院了。阿美这个月子过的真是五味陈杂啊!既有再次当妈的开心又有不能去照顾老妈的焦急。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在男孩一点点的长大时,老太太也在一点点的走完最后的时光。
阿美在孩子睡着间隙,连忙到医院去看自己的老妈妈。她更小、更黑、更瘦了,阿美将自己小儿子的照片给老人看,老人笑呵呵地说:“好小子,长得真好看,挺好挺好!”老太太笑的是多么的灿烂,笑的是多么的舒心。这一抹灿烂的微笑,成了她在人世间定格的画面......
“嘟嘟,嘟嘟......”阿美将怀中熟睡的孩子放在卧室,走到客厅去接电话。“喂?......我知...道了...什么时候......上午10...我知道了......挂了吧!”放下电话阿美坐在沙发上痛苦起来,她拼命的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吵醒自己的小儿子,一面用手拼命的砸着自己的腿,小声喊着:“妈...我的妈啊...我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啊...妈...妈...妈......”
客厅里阿美哽咽的哭声与卧室里婴儿熟睡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