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神经症少妇的中秋节

图片发自简书App


近来,柳清总是感到莫名的眩晕,恶心,有时心慌,一开始,她没觉得什么,时间过去了三个多月,她不得不经过朋友介绍去看一个心理医生,柳清坐在咨询室里同医生聊了一个小时,医生告诉她:“你得了神经症,如果愿意,我们开始进入治疗。”柳清想了想,放弃了。她不太相信医生的话。



像往年一样,在八月十五这天,柳清照例要带着女儿跟曾家生回一趟老家。

柳清把车子停在村子后面的石桥边,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景色又像一幅画一样丢在她面前,仿佛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个村子总是一厢情愿地坚持着它贯有的样子。高大密集的杨树,叶子已经被虫子与秋风噬成了深褐色的网状,树下是杂乱的过膝的茅草,一条绕着村子的小河,现在在她看来是一条水沟,那里面的水似乎从来就没有流动过,水面上覆着一层碧绿的青苔。河的两边是用红褐色的石头彻成的房子。高大的树间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混杂着野鸡叫。柳清瞬间有一种复杂的感觉,即新鲜激动又厌恶。她知道,10年前的中秋节与今天的感觉又缠绕交织在一起了。接着,她一阵头疼。



那年她只有19岁,第一次来这个村子之前,她的心里满满的,被期待,兴奋,以及渴望被宠爱的感受充斥着,那天,她按曾家成喜欢的样子,穿了一条蓝色牛仔背带裤,白衬衣,骑着自行车向这个村子进发了,一路上,她边走边听他为她讲这个村子的故事,讲他的童年,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向往与期待。四十里地,他们骑一会,便休息一会,途中路过一条河,需要渡船,曾家成把两辆自行车扛到船上,把她揽在怀里,听着浆搅动水的声音,看着两岸的土地向后退去。她觉得她是在向幸福快乐驶进。

两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这个村子。

当曾家成把她带到那个有四间草房的院落里,柳清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这时她拘谨的心才稍稍放松,柳清幻想着她自己曾在小说里看到过的媳妇见公婆的情景,眼前出现慈祥的婆婆的脸,和热情的招呼声,甚至会握着她的手与她拉家常。正当她沉浸在幻想中时,曾家成的母亲,一个矮胖的圆脸妇人翁声翁气地问了句:“来了?”柳清吓了一跳,猛得抬头,正与她未来的婆婆的目光撞在一起,目光里没有半点笑意,只是短暂的瞥了一眼,这一眼虽看不出什么内容,却给柳清种下了极深的印象,以后她极少与婆婆用眼睛交流过,偶而眼睛撞在一起,在她的印象里永远是这样匆匆一瞥,没有什么内容,但在柳清,却与她期望的曾幻想中的婆婆相去甚远。后来,曾家成告诉柳清说:“我妈说,大眼睛的人容易老。”柳清的心顿时感到失落,有多少人曾羡慕的那双大眼睛,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婆婆眼睛里却事先看到了容易老!虽然有些失落,柳清还是吊着曾家成的脖子瞪着大眼睛说:“我不会老的,我的眼睛会永远这样好看,你说是吗?再说了,将来,我又不跟你妈过日子!”曾家成对她的自信向来是沉默的,抱了抱柳清,没有说话。

三年后,他们结婚了,没有订婚宴,没有彩礼,没有房子,他们的婚房就是曾家成的单身宿舍,柳清的娘家人因为反对这门亲事,只是哥哥来送了,柳清只记得,那天,母亲哭肿了眼睛,但结婚那天没有来送她。当曾家成拿着家里给的3000元钱为怎么结婚一筹莫展时,柳清抱抱他说:“没事啊,成子,只要我们两个人相爱,其它的都无所谓,别想了啊。”



婚后的柳清,觉得自己很幸福,她每天把他们住的那间小屋子擦拭的一尘不染,被子总是叠得整整齐齐,柳清总是喜欢用熏衣草味的洗衣粉,没有衣柜,就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的旧书架上,她总是在等曾家成下班空隙,把他的剃须刀清理得干干净净,她觉得他是她生活的全部,她要竭尽全力做一个能持家又美丽的妻子。曾家成也特别疼她,他会在没有暖气的冰冷的房子里,睡前把她的脚放在怀里捂热再睡,有时在她怕凉的那几天里,不许她洗衣服。

就这样,在他们结婚后的一年半后,有次回到这个院子,婆婆用那匆匆一瞥的眼神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后,她们的女儿在11个月后出生了。

想到婆婆的眼神,她的头一阵眩晕,胃里的东西又开始往上撞。



在前面兴奋地跑跳的小女儿叽叽喳喳的喊叫声,把她拉回到眼前,柳清才发现自己已经随曾家成机械地到了10年前曾无比期待现在却忘而却步的院落里,房子已经不是10年前的草房子,现在院落的四周都是抹了水泥的砖房,院子更小更暗了,到处堆满了农具,地上照例是湿漉漉的,人一蹋进来,一堆苍蝇便嗡得一阵飞起,柳清皱了皱眉,拉开那扇吱吱哑哑的纱网门,走进屋里。

曾家成已经坐在矮桌边同他的父亲,柳清的公公说话,柳清看了一眼曾家成,突然发现他越来越像他父亲了,她曾经挚爱的那张桀骜不驯的愤青脸已经无影无踪了,这一发现又令她的心一跳,像得不仅是这些,连喝水的样子也像,回家后随便乱丢东西的习惯也像,吃完饭后碗筷朝天散在餐桌上的习惯也像,柳清突然觉得她再也找不到他当年的影子了。她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心慌,赶紧以照看女儿为由坐到了大门口的石板上。女儿在院子里逗猫,她静静地在想心事。

是的,他完全陌生了,她又记得好像是从女儿出生开始,当她一手抱着不会走路的女儿一手开妈切菜时,他就不再问她是不是累了,她更清晰地回忆起每天把女儿哄睡后,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等他,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夜半起来给女儿喂奶时,身边总是空的,她知道他躲到另一间屋子睡觉去了,她常常一个人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泪流满面,但第二天,柳清又像前一天一样开始忙碌了。再后来,柳清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没有人关心自己的那几天是不是会怕冷,习惯了疼了自己买药自己吃,再后来,就习惯了在孩子的哭闹声中发脾气,家里的东西乱丢,桌子蒙了灰尘不擦。是的,她现在确认了,他完全陌生了,她自己也陌生了。

女儿喊她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走进点亮昏黄灯光的屋子,曾家成和她的父母亲正说得开心,他们那个家族里的及左邻右舍的家长里短总能让他们聊得热火朝天。而她一句话也插不上,而他们也似乎习惯了柳清的沉默。从不期待她会说些什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柳清被一阵野鸡叫唤醒,又开始了令她痛苦的头疼,每疼一次,都好像生出一根钢丝,这些钢丝纵横交错起来,把她牢牢地困在一个笼子里,怎么都挣不掉。

她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女儿,悄悄地起床,穿好衣服,她走到村子东边的那片敞亮些的空地上,脚下的地踩上去很软,地里面有的人家种了白菜,已长得碧绿,有些地是荒着的,右手边是一条水沟,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杨树,有乳白色的晨雾绕在其中,这一切在柳清看来,那么熟悉,又那么神秘,尤其是那种混杂在青草间的泥土香,十年前的中秋之夜,似乎也是这样的乳白色的朦胧,不同的是那是月光,月光下的一切都胧着一层轻纱,吃过晚饭,曾家成拉着她的手,拿上一块床单悄悄地出门了,他们找到一块长满青草的空地,坐在月光下,曾家成为她吹箫,为她讲诗经里的爱情故事,然后把她拥到怀里深情的吻她。那种泥土香令她陶醉。

柳清看了一眼远方,越到远处,白色越浓,树影隐隐约约,和着一两声早起的鸟鸣,柳清似乎听到那白色深处传来飘渺的萧声,她的头疼似循着那萧声慢慢抽去,柳清没有犹豫,向着远处的乳白色深处走去……



    每个女人都有一个唯美的爱情梦,当童话般的理想爱情被现实生活的繁琐击碎,婚姻里的女生将何去何从,这是一个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也是一个困惑许多女生的问题。本故事以朋友为原型的基础上虚构,愿这些写下来的文字能让我们安静的思考,在爱情与婚姻里,智慧的女人该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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