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在下面的这段文字,没有坚强,没有伪装,只是我内心真实的感受,因为化疗带来的身体上的痛苦,我有点难过,有点悲伤,有点懈怠,请允许我疏散一下内心的情绪,过两天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昨天,2018年7月4号,我接受化疗后的第二天。
大早,母亲从一百多公里以外的醴陵乡下赶到了株洲,母亲出现在我面前时,手里抱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自家菜园摘的新鲜豆角和她喂养的老母鸡下的土鸡蛋。再次看到母亲那瘦弱的小身板,我的眼角感觉酸酸的,而母亲看到我时,第一句话仍然是,你怎么又瘦了呢。我说,哪有瘦啊,上次化疗52公斤,这次化疗还是52公斤。但母亲依然坚持说我就是又瘦了,我便不再与她纠结这个话题,在母亲眼里,我永远都太瘦,永远需要吃得更胖点。
身为癌症病患者,接受化疗可以说是令我感觉无比痛苦的一件事,而每次化疗后最初的几天时间里无法入眠无法进食脑袋刺痛连起床的气力都没有的痛苦折磨得我死去活来。而在这样的时候,我只想母亲能陪陪自己,哪怕只是静静地睡在她的身边,我的心里才会感觉到一些温暖。所以我打电话告诉母亲,让她过来帮我洗洗衣服做做饭,我的双手在水里泡得太多指甲都变黑了,而我更多地只是想在自己最难熬的时候感受一下母亲在我耳边温暖的絮叨,她的关爱。
母亲在乡下自在随意惯了,来我这后,她的活动空间基本就只被局限在狭小的客厅房间了。我出门上班前,母亲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三个半小时后我下班打开家门,母亲依然蜷缩着坐在沙发上,只不过头下垂着已经睡着了。看到母亲这样,我很心疼,心里想着,过两天还是让母亲回醴陵乡下算了,何况她心里还牵挂着我七十七岁的父亲呢。
而我,昨天的化疗反应是最强烈的。早上,我勉强自己喝了几口红豆花生粥,便去到学校办公室上班,准备暑期的上课资料。大热的天气,办公室开着空调大家还觉得热,我这病秧子穿两件衣服还觉得不够暖和。上午的两小时过得不算太慢,大概十一点多点我便回了家,因为感觉有些支撑不住了。回家洗了个苹果歪在母亲一旁没滋没味地嚼完后,我跟母亲说不要叫我吃饭我想睡会,就径直走向我房间倒在了床上,而我其实睡不着,我只是想静静地躺着。
将近两点钟的时候,我起了床,而那会母亲依然以她惯有的姿势蜷缩在宽大的沙发上也不知看的什么电视,我顺势倒在了母亲旁边的沙发上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母亲问我,你吃点饭吧,一听到“吃”字,我便很想吐,我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母亲看着我长叹了一声。
下午在办公室,我泡了四平勺蛋白粉喝,看了两段英语演讲视频,胸前抱着厚厚的海绵坐垫睡了小会,吃了个小绿豆饼,临下班时校长召集我们开了个短会,一下午就这么被我混过去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愧对老板给我开的一天的工资。
回到家,我又倒在了床上,直到晚上七点多,我无力地从床上爬起来,叫母亲陪我去超市买点水果。想着母亲闷在屋里一整天都没出门,所以带她走动下换换空气。在超市,我帮母亲挑了拖鞋,牙刷,毛巾,然后选了点水果,送去工作人员那里称重打价,而那会,我胃里一阵接一阵的恶心想要呕吐,我赶紧蹲在超市的一角就着手里的空塑料袋将白天吃的那点东西悉数吐了出来。吐完,胃里舒服了些,但离家七八分钟的路程让我感觉好遥远,远得几乎走不动。
终于回到家,我帮母亲放好热水,让她洗澡,我随即倒在床上,满头满脸的汗,却也顾不得清洗了。几分钟后,我爬起来洗了几个葡萄两个李子回到床上,往嘴里塞着葡萄,却又引来了一回狂吐。吐完,我强撑着找好换洗衣服去卫生间马马虎虎地洗了个澡,并取下隐形眼镜上床躺了下来,那会母亲也已上了床。我终于跟母亲同睡一张床了,那是我曾心心念念的期待,只是,昨夜我却没了力气跟母亲说话,我静静地躺在母亲身边,偶尔母亲跟我说句话,我也只是嗯了下算作回应。半夜,母亲几度醒来,我想跟母亲说说话,但我只是无力发声。
今早,我带母亲去附近的早餐店吃馄饨,吃着馄炖的当儿,母亲说,我还是明天回去吧,在这我也帮不上你忙,再说家里我也不放心你爸。我回母亲,那也多住两天再走吧,而我心里想说的话是,妈,我并不需要你帮我什么,只是我希望自己难受的时候你能陪陪我,让我不那么孤独,但这话我终究没有说出口。我想,母亲呆在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是煎熬,她想回家就让她回家吧。
才刚,母亲又跟我说,我也看到你了,也放心了,明天我就回家了。我回母亲,那就明天下午回去吧,说话时,我的眼角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