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相差十年。幸运的是,你我相遇,正是重叠着的好时光。
那年春天,窗外的桃花刚开,我也在午后的阳光下打着盹,就听到玻璃板传来的敲击声。
我抬了抬头,只看到眼前一个眼神深邃的大龄男青年指着玻璃板下的烟,向我说了句:“给我拿包这个。”我不以为意,打着哈欠就取出了烟:“十五块。”“给。”他拿了烟,往衣服口袋里一放,付完钱就走了。
过了几天,我依然在打盹,他又来买烟。我有些尴尬,他似乎也没在意。“给我拿包这个。”他指着玻璃板下的烟,说着和上回一样的话。“十五块。”我还是打着哈欠,把烟取出来递给他。他看了一眼我,可能是我打哈欠的样子太难看。他没多说什么,付完钱就离开了。
没过两天,他又来到我的窗口买烟。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昏昏欲睡,不过拿烟的时候,我忍住了没打哈欠。他还和上次一样,付完钱就走了。不过付钱的时候,他笑着和我说了一句:“你是有多困?每次看到你,你好像都在打盹。”我听完一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还是给自己辩解了:“我不是每次都这样的。”但是他可能没有听到,因为我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
又隔了几天,他又来买烟了。我习惯的拿出他平时买的烟,笑着递给了他。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随后笑了笑,伸手掏钱。“今天怎么醒的那么早?”他边付钱边打趣道。“我上回说过了,我又不是每次都这样。”我边收钱找零边尴尬的解释道。
“你是刚搬过来的?”我鼓起勇气问道。他点了点头,似乎并不以为意。“你很喜欢抽烟呢?”我感叹了一句。“熬夜班的人哪有不抽烟的。”他的眉头不知什么时候皱了起来,我看着他的脸,一时晃了神。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当我再次遇到他的时候,一个女人正依偎在他的身旁,巧笑倩兮,眼角眉梢都流露出幸福。而他还是那样,面容淡淡。我偏过头不去看他,强装镇定。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来了。这一次,我熟稔地把烟递给了他,他买完烟却没有立刻走。他抽出一根烟,拿出打火机,旁若无人的抽烟。我看着烟头明明灭灭的火光,还是说了一句:“你怎么就在这儿抽烟了?”“你很反感烟味?”他有些尴尬的说。“不是,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不回家抽烟?”他哑然失笑,说:“抽个烟还要挑地点?”我也不想和他争论这个,只好笑了笑,打算就这样结束话题。
“女人真的很难懂。”他突然冒出来这样的一句话。“可能是吧。”我随口应和道。“总之,要让着点。过日子嘛,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我安慰道。“过日子?你这样的女孩更适合过日子,不过我哪有那个好福气。”他神情有些失落,重重地吐了个烟圈儿。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一动。我不敢再看向他,生怕会碰触到他的眼神。我只好假装认真的看着玻璃板下的烟,这样才能掩饰我脸上一点点红起来的的尴尬。
他开始对我说他的故事。他有过三段恋情,每一次都结束的很痛苦。我没问他为什么,只静静的听着。他说:“好比昨天我们还在一起计划着未来,第二天她就可以把你一脚踢开。女人的心,真的又狠又深。”我挺同情他悲惨的恋爱经历,但我不认可他最后的一句话,反驳道:“又不是每个女人都这样啊!”他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我立刻收了声,低着头继续看玻璃板下的烟。
等我再抬头的时候,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烟味,他的身影却已经不见。我的心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那是人生的第一次。我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却又不敢去想。窗外的桃花在风里招摇,我的心也有些乱了。
后来,他买烟越来越频繁了。我的心却一点点明白起来。我开始期待他,开始心疼他,甚至开始想念他。但我不敢表达。我不知道他的心意,我也没有勇气面对失去。
我们走的越来越近,甚至可以像朋友一样在一起吃饭。他比我想的要有趣的多。他会讲一个个让人捧腹大笑的笑话,会唱很好听的歌,还会很孩子气的和我斗嘴。
直到有一天,在公园的长凳上,他的手覆盖在我的手上,看着我的眼睛,温柔的说道:“做我女朋友吧。”我的耳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就像幸福反复地轮回。我闭上眼,沉浸在这种美妙的气氛里。直到他吻了我的嘴唇,我才惊醒过来。我猛地推开他,低头不语。
“怎么,不喜欢吗?”他的声音低缓,带着一种失望的口吻。“不是,第一次有人亲我,没反应过来。”我羞涩的解释。他笑了笑,没说什么。我们就这样,彼此沉默的看着远方。
我们的感情生的太快,与之对应的就是死的更快。我还没来得及听他说一句“我爱你”,我的脸上就被重重地印下了五个红红的指印。“就凭你?”是那天依偎在他怀里的女人,她咬着嘴唇,怒气冲冲的指着我。“你是谁?”我的脑海里幻想着一千种可能。“别装了,你勾引我老公,还敢说不认识我?”她冷笑一声。我的心一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一直都在骗我。
他走了过来,像往常一样。他看到她,整张脸顿时阴沉下来。“你来这里干嘛?”他很生气的看着她。“来揭穿你的真实嘴脸!”她声音尖锐,不甘示弱的回他。他的手扬起,又无力的放下去。“你现在回家去,别逼我。”他的嘴里重重地挤出了几个字。“好,我就相信你一次。”那个女人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扭头走了。我被看的浑身发冷,再抬头的时候,撞上了他的目光。
起风了,桃花在风里飘散一地。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我看不清它里面装着什么,就像我同样看不清他的身体里装着的是怎样的灵魂。他轻抚着我的脸,低声说:“对不起。”我摇了摇头,不可置信的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手垂了下来,他哽咽着说:“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很复杂,比你想象的复杂多了。我只能说,我对你是真心的,只是我们的时间都错了。”
我愣住了,呆在原地。他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拥抱了我,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我哭了,站在铺天盖地的大风里大声对他说:“不是这个世界复杂,是你太复杂了。不是我们的时间都错了,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他停下了脚步,身体有些颤抖,但终究他还是没有回头。一朵粉红色的桃花花瓣粘到了他的衣服上,它在我的眼泪里慢慢模糊。“为什么你要让我的心变得如此冰冷。”我蹲在地上,眼泪掉进了满地桃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