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过完这年,阿昌从山沟里出来也有六个年头了,赶上今年行情好些,再三打算,回家过年的事也就搁置。
腊月二十七的夜里,阿昌一个人坐在工地边的马路牙上,续续断断抽着烟,埋头发呆。
“阿昌,借个火。”这是老夏,阿昌很熟悉,一把老烟嗓。
点着烟,老夏挨着坐下:“我说你想什么呢?”
沉默了会:“一年干到头,买不了这里一个茅坑。”说罢,摇了摇头。
02
山里年味浓,那天是初九,昌嫂赶完早市到三婶家串门唠着。
“对了,今年外边工钱高,我听说阿昌也没回来?”三婶随口一提。
“可不是么,趁现在多挣点,明年估计就能把建房子欠的钱给还上了。”昌嫂接道,话里似乎好日子就要到了。
三婶点着头,叹:“唉,我们家阿平当初要是肯跟阿昌出去闯就好了,窝在这山沟里没出息。”
正说着,阿平夺门而入,喘着大气,绷着踌躇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话:“阿昌摔死了!”
03
葬礼上,司仪在灵柩上撒着谷物,呼念道:“孝子添仓,万石余粮……”
跪在一旁是阿昌四岁的幼子,身边一老头正给他头上系白布条,忽问:“那是俺爸爸的家吗?”
老头:“对喽,这是你爸爸的家。”
幼子皱眉不甘,再问:“嗯……门口怎么这么小?”
老头:“不小不小,这里头很宽敞。”
老头抬眼看了一下众人,似乎有话,但眼睑一垂,嘴一抿,也就没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