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父亲在世,今年应该有95岁了。9年前,父亲因肺病救治无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每次想起陪伴父亲住院治疗的那段时间,心就很疼。医院用了很多癌晚期病人为拖延生命而采取的救治措施,父亲是遭了很多罪的,但他仍然配合治疗,再疼,也一声不吭,就那样默默忍受着,主治医生都感叹他的意志力。现在想想,干嘛让他受那么多罪呢?这也是一种不孝呀!
爸爸年轻时候很帅,也很能干。当过兵,有家传的木工好手艺,哥哥姐姐结婚的组合柜都是他亲手打制的。他还上过财会学校,我6岁就会打算盘,都是父亲教的。父亲还写一手好书法,过年是他一年中最忙的时候,他会写很多副对联,自己家的,邻居家的,写得最多的还要属单位的,连续好几天上班不做别的,专写对联。
那时我们家有五个孩子,妈妈不上班,专职带孩子,爸爸一人上班养活一家人,每天起早贪黑地挣钱很辛苦,没有太多时间陪伴我们。
我是老生子,比哥哥姐姐小十几岁,从小乖巧听话,生活学习没有让爸爸操过心,所以爸爸最亲我,也最宠我。
一次爸爸说要带我进城,我特别高兴。带着憧憬与新奇,坐了很长时间的公交车,来到城里。爸爸带着我先办事,办完事又带我去书店,在书店里好大会儿工夫我也不肯走,最终,爸爸给我买了那本爱不释手的漫画书——《三毛从军记》。
从书店出来已经是中午,他拉着我的手,在一家饭店门口停步,边上立着一个大牌子——“炝锅面”三个大字赫然眼前。进门后,我们在一张靠窗的位子上坐下来,爸爸要了两碗炝锅面。
我聚精会神地翻着漫画书,等着吃面。
不大会儿工夫,一阵“呲呲啦啦……”的声音从远处的厨房传出来,一股浓郁的,热油炝葱花的香味,轻缓地飘进鼻腔……
很快,一个身穿白短褂,头戴白帽子的胖厨师,四平八稳地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走出来,来到桌前,熟练地将托盘上一大碗炝锅面端到我面前,另一碗端给父亲。一碗汤汤水水地刀削面,有些豆芽,几片肉片,香啊!
呲溜呲溜,我又吃面又喝汤,从来没吃过如此美味的汤面。爸爸看着我笑。瘦小的女孩子再饿也吃不多,我却将一大碗汤面吃了个精光。
如今,每次吃炝锅面,都会想起那一天爸爸带我吃面的情景,面,依旧那般美味,眼泪却充满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