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母亲与我通电话时说我奶奶因为白内障住院了,我起初蒙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上次见她已经是三四个月之前了,来我家小住,临走碎碎念塞给我母亲七百元的奶奶。
我奶奶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同我母亲一般,都是在泥土里扎根发芽的,晒着太阳,滴着汗水,慢慢长大的。我家族不算小,奶奶十四岁嫁给爷爷,伯伯父亲姑姑兄弟姐妹六个,奶奶一双小脚走遍一亩三分地,养活了她的上有老下有小,把已经算是半大小伙子的父亲晾到田边饿到去拔野菜,谈起这件往事我爸爸一介七尺男儿依然佩服的不得了。
我奶奶能干,我是相信的,虽然等我出生种田的铁锹已经从奶奶的手传给了大伯,她已经成了腰背渐弯的老人家,但她还是牵着我的手一下午走遍整个村子,去找那些奶奶喝茶弹戏,聊天的时间永远没有在路上的时间长,但她还是乐此不疲并且一步比一步更快着。
奶奶一辈子没有念过书,用自己的话就是大字不识个,到眼里都是画。但她心算极其熟练,千数以内随意增删,算不上无师自通,这项技能大概是为了盘算用紧紧巴巴的钱包怎么样才能把这个家撑下去时练就的吧。
她现在看电视剧,偶尔我坐在她身侧,她便拉着我一字字去认看的电视剧的标题,靠她的记性《雍正王朝》认清了“正”和“王”,我告诉她念对了时她还会用粗糙又坚硬的手指在我腿上重复比划,告诉我她还认识我的名字里的哪个字了,然后让我好好念书,她在前年终于学会了我全部的名字,我点头时她便眯着眼睛笑起来,喜不自胜摸着我的膝盖。
我是她唯一一个一手带大的孙辈,小小年纪跟着她喝茶聊戏,两个人每天为了吃丝瓜还是豆角争破天,到最后我把她点的丝瓜全部掐掉了花,那些小小的黄色花泛滥出透明带绿的汁液,让我厌恶不已的将手在地上磨蹭好久,为了出去那种恶人的气味。事情最后的结果是她告诉了我父亲,我那素来叱咤风云说炸就炸的父亲狠狠收拾我时,她又揽着我不肯松手,以至于右手伤了筋。
我的童年大半是与她有关,然后她老去,我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