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资深的打酱油的观众,我已习惯于对舞台上的欢歌笑语和泪流满面淡然置之,小气到不肯将一点掌声献给卖力表演的演员。
不过,这一次,我首次感觉到了惶恐。
这晚会的名字叫毕业季。而我,等十点钟响,沉重的帷幕一拉,便将由观众席走向台前。也就是说,我即将大四。
每年的毕业季,大学校园都会涌动两股截然不同的暗流。一是学校铺张着欢送哀伤迷茫的大四毕业生,二是紧锣密鼓地欢迎青涩懵懂的大一新生。哀伤迷茫曾经青涩懵懂,而青涩懵懂也终将哀伤迷茫。
此刻,坐在台下的我,因为对未知的恐惧,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场晚会所有的欢乐。
社会教会我们的,是一种金字塔式成长
或者攀爬上人生之巅,或者籍籍无名。所有人踏出校门的那一刻,都幻想以自己期待的方式成就自己。出入CBD,参加各种国际论坛,与商界大佬谈笑风生,在觥筹交错之中游刃有余......
一次次,当自己拿着简历在办公楼前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时候,在格子间熬夜加班加点的时候,在交完房租水电,看着所剩无几的账户余额的时候,在给家里的电话说老总很看好自己的时候,捏着自己的手心,给自己打着鸡血......
我们嘴上不屑地说鸡汤是心灵硫酸,却在迷惘的深夜一篇一篇刷着,像是冬夜里流浪的小狗,是那么渴望角落里的温暖......
但是成功就是属于金字塔顶端的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只能捧着破碎的心,过着一地鸡毛的生活。
今夜,尽情狂欢
多么习惯于一个舞台的角色,尽管领到的可能只是个配角。四年转眼便成往事,未来不确定性,过去的不留恋,都让我们愤恨且畏畏缩缩,封锁在一步一步编织的安全网里。
另一部分,则迫切希望逃离学校束缚,渴望更加广阔的天空,虽然代价是进入一个新的束缚。
这两种,都轻易转化为毕业季的狂欢。
于是,我们会看到捧着鲜花,突破宿管阿姨多重防线的拦截,跑到心仪女生宿舍楼下大声表白的男生;会看到拿着啤酒瓶,和三几好友在天台大话通宵的师姐;也会看到一袭白衣飘飘,在学校各个标志建筑附近留下合影的倩影......
时间是一列轰隆隆的绿皮火车,它有时开得快,有时开得慢,唯一确定的是,它从不晚点。
既然未来不可阻挡,那么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夜,尽情狂欢。
未来有一千种可能,真正发生的,只有一种
晚会即将结束,让人听落泪的校长寄语,迟早也是尽忘于江湖。曾经毕业季的欣喜忐忑,时隔多年,你记得它存在,却也忘记了那是怎样一种感受。
你会在什么时候想起曾经呢?
是在街角的咖啡店看到一群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在孩子的毕业典礼上,看到台上那张眉眼与你相似的小脸正冲你兴奋地笑?还是打扫房间时,无意带出来的一张假条?
多年以后,你没有家财万贯,没有声名显赫,但是你有爱你的丈夫,有依赖你的孩子,你在曾经陌生的大城市安了家,你对它越来越熟悉,越来越热爱,于你而言,这里不再是一座人潮汹涌的空城,这里有你的故事,你的笑与泪和你爱的人。
所以,你担忧什么呢?
未来有一千种书写可能,而真正发生的,却只有一种啊。
我抬起头,晚会已是尾声。卖力地鼓掌,青春短暂,我想我是真的入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