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不干点什么,我将有两个结局:非疯,即病。
二者的分界线,是我的理智。
说起来,我之前的人生里还真是没有“理智”这么一说,全靠情绪灌注活着呢。为着些花开月亮圆之类的快乐的心花开放,也常为人多房间乱之类的心烦意乱。高兴了就慨叹生活可真美好,难过了就撒泼嚎啕大哭。
最后一次跟我妈发疯,是九月份,然后她就心脏病发作了。我守着她,泪水长流,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想要妈妈爱我一下,她怎么就心脏病了?
看了好多文章,得到的答案是:不要向爱无能的人寻求爱,她会虐死你的。
最后一次跟盆哥发疯,是十月份。我把车轱辘话轱辘来轱辘去,他始终一言不发。我跳起来打他,他视死如归。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要他开口说句话,他怎么就成了哑巴?
又看了好多文章,得到的答案是:男人天生不会处理婆媳矛盾,你会逼死他的。
我至亲的人啊,还有顶顶。可是她不满两周,身高不到90厘米,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我绝对不能在她面前哭,我一哭她就赶紧对着我的脸噗噗吹气,好像我哪里痛,她给吹吹就不痛了。
于是,我强行给我的脑袋下达了“理智”的命令:再也不要给王书记打电话说“妈妈,我想你”,再也不要请盆哥主持一下公道。我愿意像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成年人一样,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静静地用心抱持一份痛苦。
然鹅,我开始各种生病。
睡不着觉,后背心的火蹭蹭往上窜,给个支架就能把自个儿发射出去。高烧不退,一天昏睡过去N次,差点烧到自燃。嗓子肿痛,咽口唾沫都困难,咳出来的是金丝枣那么大的痰疙瘩。胃原本就不好,现在只要受一点点点凉,就惊抓抓疼个不止。
某天早晨起来,连心脏好像也不好了,蹦不起来似的,浑身没有一点点力气。我天天白洽洽个脸,病恹恹地趴在桌上晒太阳。还不能晒得厉害,要不一站起来,双眼就突突冒蓝花。
脑袋也跟着坏掉了。装着全年工作资料的档案盒不翼而飞,同事惊叫快打电话找找啊!着急个甚,你不知道我手机丢家了么。写了一年的工作日志也不见了。饭卡也不见了。统统都不见了。
就连做饭的手艺也突然报废了。费尽心思准备晚饭,结果菜太咸了,锅巴饺子没熟,熬粥却烧糊了锅底。就算费尽心思搞砸,也不过如此吧。真是干啥啥阑兴,闹啥啥不成。
难不成我真要不久于人世?!
凝神想想,应该是这么回事:痛苦太大,我的小心脏承担不了,于是号召各个器官“来来来,见面分你一半”。可它们不比大肠,啊,有出口,把各种不爽一放了之。
所以,我决定替我的心倾诉。
我问张二“我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要不要去看看?”张二曰“可能是我不了解女人,可能是我不了解你,我觉得没必要,吧?”张二,高人——高我一头的人——也,最擅长用诗之语言点拨我迷之心境,但是这下也不灵了。
我跟我舅老爷说“我忍不住想哭,想一死了之。”我舅老爷就说“要懂得依靠上帝......(此处省略一万字)”我舅老爷一表人才,才高八斗。传起道来,温柔而坚定,还特会卖萌。可是,我与上帝总是隔着一个“信”的距离。
我的好朋友们,统统都去生孩子了。剩下个不结婚的大星星,被严重怀疑性取向,以致连面都不敢露。倘若他们听闻,他们的孩子都要进入青春期了,而我好像还没成熟,他们一定要惊讶死了。除了惊讶,不要指望他们还有其他的反应——想提醒各位好友的是,如果你家的娃在青春期像我一样迷茫而忤逆,你可千万不要像当年对待我那样对待他。
其实还有一个人可以指望,就是我大学同宿上铺女生的三婶,就是那个远在天津,秋冬季节加工羊绒毛衣,夏秋季节赋闲在家,但全年都积极免费拯救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人生的三婶。话说,上一次我沉到人生谷底,就是被她打捞起。可是,这种段位的大神,不到最后一刻怎么好随便祭出来呢?
一日,又怀着将死的心情趴在桌上晒太阳。有一塔没一搭和沫末姐讲我心里难过之类,我预想她不过会回答我“别想那么多”、“生活不就是这样吗”、“等孩子大了就好了”之类。但是,但是,她说的是:
开始写作吧。
开始写作吧?
开始写作吧,写作是一种救赎。
我大概知道一点沫末姐的故事。远嫁他乡,公婆冷漠,无所依靠,硬是带着丈夫又回到了娘家所在的小县城。一个人,完全一个人带大了孩子。和丈夫都没有正式工作,靠着打工维持生活,真可以算作是,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可是,沫末姐却是一位诗人。
她的诗真的是很好。意象日常可见,文字灵动飞扬,意境优美温暖。我这个不懂诗的人,都觉得一下子就看懂了,心里还有点酸楚又甜蜜的感觉,据说这叫“引起了共鸣”。
你说别臭屁了,你算老几!那么,《中国当代诗人代表作名录》总该算一号吧,就收录了沫末姐的诗。她的好多诗发在全国、全省的刊物上。在我们这个县委书记才有资格上电视的小县城,沫末姐走在街上也会有人来请求合影呢。
但让我相信,写作能够救赎的,却是沫末姐的精神状态。
我常常惊讶于聊天或者回复评论留言时,沫末姐的反应之机敏及用词之精彩。每当有人夸张地表示对她的仰慕时,沫末姐也总能恰到好处地微笑应答。她在这个社会没有一份正当职业,但是诗歌给了她身份。生活中她也很活泼,很会讲笑话趣事,时不时还要去“全民K歌”唱一首。
我曾问她:“原来受到那些委屈,都不记得了吧?”
她笑答:“怎么可能忘记?但是,已经不重要了呀!”
这就对了,痛苦不是疾病,不可根治痊愈。但是,总有办法,也应该想办法,让它在我们的人生里渐渐退而居其次。
写作,就是这样一个办法。
火速连线大星星:我要开个公众号。
管他有没有粉丝,管他来不来广告,我就是想有个地方,没有那么多对“我”很了解的熟人,我就可以放松地吐槽。
星星果然是好基友,居然赠送了我一个。而且还有一百多个粉丝!啊,亲爱的原住民不要走,我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你!
张二的脑袋这个时候又“灵”了,他说:你这就是一个自娱自乐自怨自艾自暴自弃自吹自擂的平台啊!
太赞了,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定位了。
亲们,你也来个哇。
也许在别人眼里,你长相普通,工作平凡,但他们却不知道你心里有那么多骚浪的秘密想法。也许在别人眼里,你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但他们却不知道你是一个用生命搞笑的段子手。也许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一个无事生非的作女,但他们却不知道那些“作”点点滴滴有来历。也许在别人眼里,你情绪稳定,坚强理智,但他们却不知道你心里塞满了委屈。
来吧,重新取一个“你觉得那才是你”的名字,对着屏幕以及屏幕以外那广阔迷人的世界,开口讲述那个从没有被看到、更不被承认的“你”。
我就要对着屏幕,对着这屏幕以外的广阔的世界,开始讲述了。一直讲到大雪纷飞,一直讲到数九寒天,一直讲到小城春来——我要是还恹恹无生气,我就去看病。
把心理和生理连带妇科,统统都去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