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过,但暑热并未完全退场,中午的气温依旧很高,只不过中午的热度消退速度明显的快了许多。这个时候对于生活在东北人们来说,是一年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了,再也不会因为暑热而晚上一宿半夜的难以入眠了,苍蝇蚊子这些害虫也失去了活力,不在那么张扬了。家家户户的小园里瓜果蔬菜都已经成熟,芳香四溢应有尽有。
孩子走进小园顺着香味寻去,轻松的找到带着”肚脐儿”熟透了的香瓜。小手擦吧擦吧瓜皮上的泥土,小拳头一挥,只听”咵”,香瓜开了瓢。白色的瓜皮薄又脆,瓜瓤却是通红,香甜扑鼻。孩子的脸上顿时露出喜悦的笑容。就地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他喜欢吃瓜瓤,虽然种子有点多,但他知道瓜瓤是整个香瓜最甜的部分,他舍不得丢掉,瓜子粘到脸上他都不知道。其实这个时候,所有的果蔬家里人都可以敞开了吃了,已经完全可以实现吃的自由了,吃不完的也不吝啬,就与邻里互相分享。这几年国家的政策好,地都分到各家各户,瓜果蔬菜不在像以前那么金贵了。
吃瓜的男孩儿,在家族中排行老五,今年虽然已经8岁了,但还没有正式的名字,所以大家都叫他五子。
五子家中哥俩儿,他和弟弟相差三岁。他面色清瘦,头发有点长而且还有些蓬乱,个子也就一米三左右,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衣服穿的都是大人穿过的旧衣服毁改而成的,虽说没有补丁,但都已经很旧了,样子看上去根本和他的年龄不相符合。
五子这是从小朋友家玩耍刚刚回来,小朋友家已经吃晚饭了。他也玩饿了,知道妈妈这个时候晚饭还没做好,所以回来就直接来钻进菜园,摘个香瓜吃了垫吧垫吧肚子。
香瓜吃完了,他挺挺小肚子,用手擦了擦他的小嘴巴儿,生怕被爸妈发现。他拉开房门看到,妈妈正在锅台前做晚饭。妈妈一看他回来了,赶忙对他说:”五子,快去炕上看着你老弟,妈做饭”。
五子径直的从外屋地来到里屋,弟弟正站在灯窝旁眼巴眼望的看着妈妈做饭,嘴里也念叨着:妈我饿,我饿了……”
这时弟弟看到五哥回来了,小脸立刻露出笑容,央求着说:”五哥,我想下地和你玩会儿”。这时五子咧咧钩钩的扶着弟弟,从炕沿上出溜到地上!虽然五子比弟弟大三岁,但弟弟的个头不照他小多少,体重甚至超过他。
那时候虽然家家都不算富裕,但父亲在前几年就养了一头奶山羊。每年奶山羊下羔之后,羊奶羊羔子是吃不完的,每天早晨一家人都能喝上一碗热乎的山羊奶。这一家唯独五子不喜欢喝,弟弟每年都能能喝三四个月,所以弟弟的身体要比五子好很多,大家都叫弟弟二胖儿。
五子的家是两间已经30多年的土坯房。爸妈结婚单过后,爷爷奶奶带着叔叔盖了新房子新院子就把这两间老房子就留给了他们。
这里盖的房子都是就地取材,在屯子中间的黄土坑,挖来黄土混和麦秸,脱坯搭建起来的。这里的房顶都是平的,房顶保温层是厚厚的芦苇编织而成,防水也是就地取材,都是在东碱沟拉的碱土,混和麦秸抹上去的碱土羊纽泥。因为房子的墙皮也是羊纽泥抹的,所以这样房子的外墙皮房顶的防水层,每年都要风吹雨淋,这些泥土就会顺着雨水自然脱落下来,每年都要重新加固一层。这也就增添了春天拉碱土抹房盖,秋天扒炕抹墙的两样活计。
每年从房顶和墙皮上冲刷下来的泥土也都留在房子的附近了,年复一年就导致房子的外边地地势要高于室内很多。远看这里的房子都很矮!五子家的老房子也是。
五子家老房子内墙也是用黄羊纽泥抹上去的,只不过住人的里屋,墙上一般一两年刷一次白灰,顶棚都是用报纸糊的,外屋地就不是。年头多了墙壁房顶都是黢黑。直接可以看到房顶的保温层也是。
妈妈做饭的锅台有两个土灶,靠近外边门口的是一口插猪食的大锅,这口锅平时不怎么太用。而靠近里屋门口的则是一口做饭的饭锅。屋地就是土地,坑包还有些不平。
里屋的地中间有一土豆窖,是专门秋天储存土豆用的。屋子的北边两口黄色木纹的箱子柜,柜的墙挂着两块大镜子,柜面上没有什么摆设。靠在炕边的西墙上则有一台当时比较时髦的蝴蝶牌的脚蹬缝纫机。五子的妈妈在娘家时学过成衣活,所以自从她嫁过来,屯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爱和她来往,尤其是过年的时候都来求她帮忙做新衣裳!
里外屋的墙有一个见方一尺多的灯窝,灯窝上边墙上已经被油灯熏黑了,现在灯窝的上边挂着一只只有15度的小灯泡,这里无论是点电灯还是油灯,里外屋都能照亮。
五子和弟弟在地上一起玩,妈妈对五子说:“五子,今天学校的孙老师来咱家了,说你过几天可以上学了。“
小五子听到这话,顿时高兴的跑到妈妈跟前说:“妈,是真的吗“?
“是,五子你都八岁了早应该上学了“妈妈说。
其实五子真的不知道上学到底是咋回事,因为父母从来都没和他说过上学的事,更没有教过他读书写字,甚至铅笔他都没有摸过。
五子摸摸脑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因为他不懂上学到底是咋回事。
“大儿子,你都要上学了,还没有一个大名呢,我和你爸也没文化,也不会起名呀,一会你去找爷爷问问,起个啥名号“?
“嗯,行妈,我一会儿就去找我爷“,五子快乐的答应着妈妈。
今天晚饭爸爸在外面帮工没有回来吃饭,五子没吃几口就跑去了爷爷家。
爷爷也已经吃完晚饭,正在自家后园里给白菜除草,看到五子兴冲冲的跑来,停下手里的活计,用锄杠拄在胸口站在房根看着小五。
“你吃饭了吗“?
“吃完了“,五子气喘吁吁的说。
“这么晚了,你跑这来嘎哈呀“?
”爷,我,我,我妈说,我过几天就能去上学了”,五子带有一些兴奋,一些胆怯的说。
”爷,我妈说:上学得有个正式的大名,我还没有呢,我妈说看看让您帮我起个名好吗”?
这时爷爷略加沉思一下说:”年轻的时候我去大连修过飞机场,我去过海边,我觉得大海挺大的,你们这辈的哥哥们中间都范个”志”字,就这样吧,你就叫刘志海吧,你老弟呢?就叫刘志江,江没有海大,你俩你是老大,你就叫刘志海。”
五子抬着小脑袋认真的听着爷爷说这着,其实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江啊,什么是海的,听爷爷说海比江大,嘴角漏出了一丝喜悦。
爷爷这时笑着问:”你记住了吗?”
”嗯,我记住了,老弟叫刘志江,我叫刘志海,海比江大”
”嗯,天要黑了,快回去吧”,爷爷说。
五子答应了一声,转身跑跑跳跳的回到家中,兴冲冲的和爸妈进行了汇报:爷说海比江大,我就叫刘志海,弟弟叫刘志江。
那天晚上,妈妈找出来她这些年,帮邻居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小花布。妈妈一块一块的剪成同等大小的方块布,然后用缝纫机缝起来,给五子做了他的第一个花绿的新书包。
听说五子也要上学了, 第二天邻居家的小姐姐为他送来了铅笔和文具还有本子,其实邻居小姐姐和五子是同岁的,只不过她家刚搬过来半年,还不是太熟悉,其实她在去年就上一年学了,所以邻居小姐姐要比他更成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