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不从命!”我右手往旁边轻轻一挥,空中现出影像,正是此时的人间。
只见洪水边一屋舍正自墙角裂开一条大缝,摇摇欲坠。屋前滚滚黄水喧嚣肆虐,屋下黄泥不断被冲入水中。轰然一声,屋舍倒塌,陷入水中,尘土肆漫,泥水迸溅,顷刻,一切化为乌有。
再一挥手,又见一辆小车正欲从已成河的路上趟过,小车右侧约两米处是一裂缝,吞吐着湍急黄流。可奈何水势过大,小车寸步难行,后座一人开门欲下车,也惧大水而退缩。然而就在那一瞬,小车被冲下了裂缝里,眨眼间便被吞没,车上人无一幸存。
他始终未看一眼,只静静喝茶。
我沉住气,又一挥手,便见正是黎明时,忽而山洪爆发,滚滚泥石呼啸而来,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俄顷,山脚下原本祥和宁静的村庄已被覆灭,只余一片废墟。许多人都做了幽冥府的新客。只有少数幸存者,那眼里却盛满绝望。
“你也没什么新花样吗?”兵央冷冷看我一眼,全是轻蔑。
“无情冷血。”我实在忍不住了。
他用一种你对了的表情看着我。“他们死有余辜。看这世界,被他们毁成什么样子。那是他们的罪孽。”
“胡说,其中分明有许多无辜者!你不过是任意妄为,肆意为祸惯了,还敢假仁假义。况且,就算有罪,也不必你插手!世界自有规则!”
“黄毛丫头,胆敢对我大吼大叫!”兵央怒拍桌子。饶是我有防备,仍闪躲不及被震开,接连又被他一掌扇飞出去。这一掌够狠,害得我直接吐了血。待我稳住,不得不旋身一翻落到距悬崖边也距他远点的地方。
我还是要说,总要得到点有价值的信息。“为什么一定要大规模降雨?那么多生灵……”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嗯?”他忽然开心地笑了,“因为只有无根之水才能涤净世间污浊与邪恶啊,无根之水凝汇有历代人最纯净的灵魂之气,你不知道吗?”
我皱眉,低头。原来他以为无根之水还和早时一样有洗濯净化的作用。
“可惜……”兵央又喟然轻叹,“全都变了。”我沉默不语,听他继续说,“如今无根之水再不如从前纯净,甚至也被污染了。”
他都知道!为何却还……
“既如此,这些雨根本毫无意义。”我盘腿坐下,狠狠地盯着他。
“不对。”兵央轻敲桌子,那桌子竟忽化为齑粉,随风而散。原来被那一掌直接拍成粉了。他端起浮在空中的杯子,只是赏玩。
“我不喜欢现在的世界。无法挽救,所以不如毁灭。否则,我也不会让下界降了一个多月的雨。”他说这话时,依然带着天生的笑意。
“你!你凭什么说世界无救,又凭什么判决世界的存在与否?!”我又气又恨,简直要七窍生烟,不由怒吼。
他朝我看来,抬起右手,眼见又是一挥。可恶!我只好双手结印撑起防护结界。攻击挟着狂风,顿时飞沙走石,我在结界内依然感到巨大的压迫。他又加一击,我双手不停变换动作,撤去结界,同时全力还击并再往后方退去,跌倒在地。
法术碰撞訇然作响,华光四溢又飞石滚滚。法力余波未平,兵央就落在我面前。
居高临下看着狼狈的我,“就凭我是神。神主宰一切。”
“痴言痴语!世间万物的命数全由它们自己定!它们的生死存亡,聚散离合,悲欢哀怒,善恶功过,都是自己的,神又有什么资格干涉?!”我抹去唇边的血,站起来。
“小丫头,你胆量很大嘛。”兵央语气面容平静。不过,确实生气了。他迅速欺身上前,我抬手阻挡,岂料他抓住我便是一甩。
我被甩得头晕眼花,又摔得七荤八素,耳中嗡鸣。待我缓过来,定睛一看,我就在悬崖边上。丫的,这家伙该不会想把我从悬崖上扔下去吧?!
惶惶再抬眼,他已在我身前。“你可以滚了。”说完便一脚踹在我心口。靠!真的把我踹下去了!晕过去前,除了耳边风声呼啸,只有眼前那面上总带着浅笑却实则冰冷无情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