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若瑜笑道:“你放心,反正你怎么说,我们也怎么做就是了。那我们接下来有什么任务?”
上官耀华道:“说得倒好听。据说前不久韵贵妃与夏庄主做过交易,请他在动乱时出手相助。福亲王不愿多做无谓之举,正是想以逸待劳,先等夏庄主去替他找玉玺。不过到得此时,仍未见到那个夏庄主的影子,连解释也不肯送来一句,不知在闹什么名堂。”
平若瑜沉吟道:“是夏叔叔?我虽然跟他接触不多,听爹爹说,他是个极爱出尔反尔之人,最是靠不住。这许久还未到,恐怕是改了主意,不愿来助韵贵妃啦。咱们还是早做打算为妙。”
上官耀华不屑道:“你们四大家族之人,行事有几个是靠得住的?我倒要去问问义父,他打算等到几时。难道这夏庄主迟迟不动手,他就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三人刚从殿中走出,另一条岔路口奔回几位侍卫。上官耀华等几人到了面前,才淡淡问道:“有了线索没有?”
其中一人刚要作答,一眼见到旁侧的两位女子,仿佛吃了一惊,张大了嘴说不出话。上官耀华早已等得不耐,斥道:“发什么呆?你这辈子没见过女人是怎地?再看当心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那侍卫连忙告罪,道:“奴才并未寻得皇上踪迹,不过……不过……”一面仍不住朝平若瑜两人打量,上官耀华道:“尽管当她们是死人,还不快说!”那侍卫凑到上官耀华耳边,低声道:“有人看到,韵贵妃带着皇上回了吟雪宫。不过……这传言是否可信,奴才们也不能肯定。”
上官耀华自语道:“先下手为强么?嗯,这倒确是韵贵妃的作风。对付她一个,尽可手到擒来,用不上我精心策划的那出狗咬狗……”那侍卫道:“承王爷,那咱们该如何是好?”上官耀华怒道:“吵什么了?没见本王正在想?”那侍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搭腔。
上官耀华盘算片刻,道:“这一局,是谁先抢占先机,谁就有利。你们分开几路,去给余党士兵通些假消息,将皇上那边的情形,说得越弱越好。本王既能想到,那些王侯也不笨,自然急着独吞胜果,那消息定然不会外泄。即使要去,也会率军悄悄前往。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彼此穿帮。”
那一群侍卫叽叽咕咕地议论几句,都道:“还是小王爷高明,那奴才们这就去办。”等众人散尽,上官耀华对两女道:“走吧,待我再支开福亲王,正好混淆众人耳目。”
三人回到乾清宫门前,果然得了下属密报的众位王侯各自借故离开,只剩得福亲王与零星数人,阿济格也尚在场。这正是上官耀华所要的效果,福亲王一见了他,冷笑道:“耀华,你的艳福当真不浅,出来干掉脑袋的事,身边还要带着妻子和妹妹。”
阿济格笑道:“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小王爷得以精通此道,说不定你福亲王年轻时,比他更有一套?可惜,可供选择的太多,倒也令人为难。”这正是讥讽福亲王年老无妻。
福亲王不理他取笑,冷冷的道:“王爷这就不够意思了吧。大家既是同盟,理当互相照应。刚才你的手下,好像向你禀报了什么,你就想一个人都担下了?”
他有所察觉还不要紧,但他察觉后偏偏开口询问,却令阿济格着实尴尬。连忙打个哈哈,道:“我正打算给你说,就瞧见小王爷左拥右抱,这可不是一时忘了嘛?听说皇上到了御花园,本想假扮花匠,但仍是给人认了出来,现下暂未打草惊蛇,但大家已在逐渐收拢包围圈。这一块地利占优势,只要手脚落得快,定能手到擒来。”
福亲王道:“哦?已有不少人出发去了?还形成了包围?”
阿济格这才觉出异常,干笑道:“你瞧,大伙儿果然都争着抢得头功,这一会儿,身边走得一个不剩,本王还道是出了什么古怪,想必是各自得了小道消息,都去捉拿皇上了。这么一声不吭便去,可也真令人着恼。”
上官耀华道:“王爷此言差矣。大家结为同盟之交,为的便是一齐推翻皇帝,夺得玉玺,无论哪一方取胜,都算咱们的任务圆满完成。此事耽搁不得,自须得速战速决,否则万一逮不到皇上,岂不坏了大事?人家只是急于完成任务,可不是成心冷落咱们,却来强分什么彼此?”
阿济格冷笑道:“小王爷当真巧舌如簧,只不过在此之人,都没什么假正经的必要。你要真是这等忠臣良将,也不会跟着我们犯上作乱了。”
上官耀华道:“小王不才,的确算不上什么君子。但我不过是说那几位王爷无意独吞,你又何必要说不在场之人的坏话?既然不信任他们,当初何必与其合作?换句话说,如有机会,你也可能随时背叛我们,是不是?”
阿济格给他几句话噎得一句也辩驳不出,当先拂袖而去。上官耀华道:“义父,您随他同去,孩儿瞧此人也是有勇无谋之辈,到时不是您的对手。但孩儿总觉得,韵贵妃虽明言不愿公然出面,但她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恐怕背地里另有图谋。咱们的好事,可不能半途给她坏了,因此孩儿先去吟雪宫走一趟,探明虚实。如无异状,她手下的将士也不能做缩头乌龟,我们立即再来支援。”
平若瑜两人见他言辞滴水不漏,堪称绝妙,都是暗暗心折。
福亲王却知上官耀华虽然贪功好胜,行事仍以力求稳妥为主,绝不会自行承担一个风险极大的任务。何况又是由他主动提出,恐怕是得到了什么情报,却不肯向自己说。心道:“你给我装神弄鬼,我就顺着你的路子走,且看咱们是谁斗得过谁?”
佯装出担忧之色,道:“我看你的顾虑很有道理。韵贵妃这种人,虽然不会武功,却长于借刀杀人。有多少武学高明之士,都是折在她手上?你一个人去,本王不放心。就让那群人到御花园闹腾,我随你去吟雪宫探探。”
上官耀华心里一动,知道福亲王也是个奸猾成性之人,果然不会那般好骗。迟疑道:“义父……?”福亲王打断道:“你不用说了,将旁人引到势力最强大的一侧,不正是你的鹬蚌相争之计?休要耽搁,走。”平若瑜二女都道他定然另有妙计脱困,谁料他竟是恭敬施礼,道:“如此,就多谢义父了。”
一行人径自朝吟雪宫前进,上官耀华双眼不住转动,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接近吟雪宫之时,忽见另一路人马守在外围,似乎另有监视之意,以备随时翻脸动手。
上官耀华皱眉打量,道:“里侧是韵贵妃的守卫,那一群……似乎是摄政王的人马。”福亲王冷笑道:“哦?他也来了?动作够快的么?耀华,看来你的猜测……或者说是‘预感’,倒准确得很。”
上官耀华不动声色,道:“那是多承义父教导,还须仰仗了您的福气。”福亲王哼了一声,道:“臭小子嘴巴越来越甜,却不知肚子里在转什么鬼胎。谁晓得皇上在不在里面……瞧这外头围得铁桶相似,想找人到前探路,未见得有机会……唯有静观其变。”
上官耀华道:“也罢,他们若能逼得皇上去取玉玺,咱们此刻在旁窥探,倒是歪打正着。”
一行人当即在隐蔽处伏下,观望着吟雪宫情形。半晌之后,忽见地面投下一片阴影,福亲王猛然转头,抬手一枚飞镖击出。就听“咕”的一声,天空中直落下一只鸽子。福亲王顺手抄住,从那鸽子脚下取出一只卷筒。拆开看过半晌,冷笑一声,道:“有趣,有趣。”上官耀华低声道:“义父,出了什么事?”
福亲王冷笑道:“夏庄主这自命清高的老家伙,给韵贵妃寄来书信,声称自己不愿助纣为虐,致使天下生灵涂炭,与他自身良心有违,因此双方交易取消。请韵贵妃体谅他年老力衰,只愿安度晚年……又说李盟主亲自前往边关平乱,相信不久之后,叛乱部族便能尽数降服……如此看来,确有可能扭转大清格局,倒是不妙哇!”
上官耀华向他瞥了一眼,目光重新转向吟雪宫外围。平若瑜道:“义父,咱们可得尽早动手。万一当真给李盟主平定了边疆战乱,班师回朝,这前后夹击之下,恐怕又要给皇上扳回一局。那咱们就功亏一篑了。”
福亲王不耐道:“还用得着你来提醒?现在动手,你是等着给那些侍卫当靶子还是怎地?”
两人自行争论,没有人注意到上官耀华眼中神色极是复杂,即使将大海沉入他眼中,恐怕也不会有这等深沉。他脑中究竟转过了多少念头,将各自隐藏的利弊反复盘算,揣度局势,默然不语。直到福亲王那边终于达成共识,站起身道:“就是这样了,耀华,咱们走吧。”
上官耀华眼中终于尘埃落定,片刻平静之后,陡然掀起滔天波澜。正所谓:风波平地起,变故仓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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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看着大摇大摆进殿的多尔衮,余光扫向一旁依旧不依不饶的沈世韵,再看向半途插进的玄霜,最后目光收拢,尽然落在多尔衮身上,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悲凉,不禁仰天长笑,道:“皇叔,原来你也参与了这桩阴谋。哈哈,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你们所有人……所有朕信任之人,都要联合起来背叛朕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