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这样一座城能对我有如此强烈的吸引。她所散发出来的气质让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数度闯入我的梦境,扰乱我的心。她是那样的美,美得那样超凡脱俗、难以言喻,与她相比,所有的华丽辞藻都相形见拙,以至于我脑中每每浮现出她的那一幕幕,眼泪都要涌出来。
重庆太过特别,她是城,但又不是城;她是山,但又不是山;她是江河,但又不是江河。她有城的壮丽,有山的秀美,有江河的浪漫和婉转温柔。她的每一个转角都是惊喜,每一条街道都是画卷,你永远别想猜到她为你准备是怎样的贴心美景。你只能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用每一个毛孔去触碰她的温度,用全部的心去感受她的气息。
我忘不了那雾。重庆羞涩,她总与云雾相伴,它们时高时低,若隐若现,它们就那样挑逗的撩拨着楼房,自如的穿梭在建筑的狭隙,有如温柔舞者,又如无声山泉。它们是重庆随风轻摆的裙,它们是那样的轻盈,在山尖逗留聚集,在楼间玩耍嬉戏,在江边缓缓流转。它们是重庆灵性而柔软的面纱,总是俏皮的遮住重庆的脸,让我们看不清她的面容,半遮她那如玉的脸颊。
我忘不了那雨。在重庆,雨若不大,很多人都不打伞,也不赶路,就在雨中那么悠悠的走。雨水湿了头,湿了衣服,湿了鞋子,他们也并不着急,只是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淅淅沥沥的雨点安安静静的飘落在地面上,湿润着重庆的肌肤,让路面变为深色。地上的积水并不多,但每条小路上会都有着灯火的倒影。你若有心,可以坐在路边小店的板凳上,好好的看看这水里映衬的山城。微风一吹,水里便起了涟漪,一时间模糊了现实和梦境的边界。
我忘不了竹林下的那束光。重庆的每一寸墙面都长满了青苔,每一顆石块上都攀爬着花朵,每一寸土地上都长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绝不裸露出一块土壤。重庆不娇艳,不造作,她的美不靠娇艳夺目的花海,不靠整齐划一的草坪,她只是默默的在每一处装点上生命的气息,一棵野草,一株野花,一棵树苗,或是小片竹林。在这里你几乎看不到人工修饰的痕迹,但一切都那样完美,它们在这里相依相伴,如此和谐多样。植物密集之处,便会有些昏暗,经过那片角落里的竹林时,你便会看到那束光,它从竹林的缝隙中,透过薄薄的雾气,温柔但又坚定的撒了过来,照亮脚边的小路,就像是专为你铺设的金色地毯。
我忘不了那小巷,和巷子里满满的市井气息。小贩门在木板上写上招牌,便倚靠着板凳放在路边。往店铺里望去,老式的电视机闪烁着图像,老板躺在竹制的摇椅上,旁边放着大杯的茶。茶缸里的一半都是茶叶,早已结上了厚厚的垢。旁边的风扇晃着脑袋,吱吱呀呀的哼唱,每当它晃过头来,茶几上的报纸便哗啦啦的响。即使你在门口驻足,老板也不并吆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电视里并不清晰的图像。有的时候,街边会摆上方桌,几家人便聚在一起打麻将,到处都是哗哗的响,就如江水的浪。
我忘不了那峭壁上的楼。重庆的楼都很高,楼修在山上,山嵌在楼中。有时你从这头进去,坐了十几层的电梯,从那头出来时还是在第一层;有时我从马路上信步走进楼里,站到楼道的窗口时,却忽然发现自己就在悬崖峭壁的顶端。重庆的时空是错乱的,是交织的,你明明坐着轻轨,眨眼间发现自己到了居民楼的中央。重庆有时俏皮得很,总是和你开着这样的玩笑,把你逗得团团转时,却又冷不丁的让你看到她最美的一面。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们是如何在这里修葺出了这样的一座城?明明站在广场上,看似平地,而水泥的下方却可能是山涧万丈!
我忘不了那夜色。重庆的傍晚,即使是阴天,天地间也会忽然深邃湛蓝。偶尔路过一扇窗,窗里的灯泡吊在电线上,都已结上了蛛网。窗户就那样敞开着,任屋外的风柔柔的过,屋里的孩子正给妈妈唱着刚学会的歌。走在路上,你经过的每一栋楼房都渐渐点起了灯,慢慢的,整个世界就都被那些灯火占据。灯光的颜色不一,有暖黄色的,犹如晃动的温暖烛火,有淡蓝色的,犹如海面下的闪烁阳光,有的灯光透过窗帘变成了火红,点缀着萤火虫的海洋。站到江水的另一面,你看到的是梦中的景。重庆的萤火就那样漂浮在漆黑的夜空中,就如天上的岛,空中的城。
让我忘不了的,还有满城的桥梁,沸腾的火锅,热闹的夜市,还有午夜的大学操场上依偎的情侣,一旁信步的猫咪,和那些好客的姑娘。若是比起来,重庆不如北京大气,不如上海时尚,不如杭州精巧别致,她不如西安古朴,不如拉萨神秘,不如香港雍容华贵。重庆是垂眼微笑的少女,她有时浪漫,羞涩,有时俏皮,开朗,但她从不高声喧哗。她有故事,但不轻易吐露;她有感伤,但不挂在嘴旁。重庆罕见阳光,但却时时透漏着坚韧的个性;重庆与三江相依相伴,但丝毫也不柔弱、自怜、矫情。她不服输,也不叫嚷,只是默默的一点点的做;她改变了环境,却又尊重了自然。重庆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城,她就穿着未染色的棉布衣裳,默默站在岸边,倚着吊脚楼的墙角,静静的看着你,目光丝毫也不躲避。她在等着懂她的人。
后记
重庆不是我的家乡,却一定是我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我若离开北京,一定会迁往重庆。实际上,关于这两个字,我已几度提笔,又几度放下。时隔半载,今日终于如愿完成此文。即便如此,我于重庆的思念,也并不是文字能够说得清的。我未曾思乡,却如此眷恋重庆,就如李清照《一剪梅》中的那种情愫: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快了,快了,让我再看你一眼。相见就好,相见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