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恰似一辑轻舟,船身摇摇晃晃,橹声细细碎碎,执桨的我们总爱留恋两岸各异的风光。
左岸是一场物质的盛宴。无论是生来就坐享父辈丰硕成果的“人生赢家”,还是在人群中摸爬滚打一番历练后终于攀上金字塔尖的成功人士,他们皆在权力与财富之间游刃有余地行进。尊贵的地位,雍容的生活,皆惹得众生钦羡的目光。于是开始有人学乔布斯辍学,学王健林做生意,全然不顾自己是否拥有与他们同样的能力和实力;待到商海沉浮一个巨浪将他们掀翻在地,打得措手不及,他们就抱怨时运不济,全然不知若是一开始就踏错了领域,在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又怎能复制到别人的成功。
右岸则是一场精神的流浪。西方有梭罗守着一林一屋一钓竿,东方有陶潜携着一锄一荷一酒壶。一个在瓦尔登湖旁垂钓的人生,避尘世之喧嚣;一个在悠然南山下修篱种菊,远官场之污。他们皆抛却世俗价值里的名利,远离世俗,本旨在修炼得一个纯净的内心世界与灵魂幽会,寄情山水,却也在无意中赢得了世人的好口碑,赢得了尊重、敬仰与赞赏。于是也有人开始学他们过归隐生活,以为也可修得一个清高淡泊的出世之名,然而内心却是真正入世的凡俗。没有梭罗、陶潜的心境与气象却也要作出归隐田园的姿态,仿佛沾一点俗便不好,内心却放不下对尘世的眷恋,难免有矫揉造作、沽名钓誉之嫌。
两岸虽各有精彩,却不是人人都适合的。恰如诗人汪国真所言,“如果你是鱼,就不要痴情海洋。”每个人皆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归属,焉知他人的精彩怎就一定也是自己的精彩。而自己的生活又怎不是另一番独特的风味。有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守着简单的安慰与幸福,不惊不扰过一生;有的人在纷扰尘世中以华丽姿态,尽情演绎一场悲喜人生;有的人厌倦凡生,只想做佛前一株安静的草木;有的人甘愿落入尘网,流散于乱世,清醒而又疼痛地活着。此皆生活的样貌,只是你需选择真正适合的穿戴好,而不是平白眼红他人的生活。
若有经天纬地的雄才,便放逐一颗元帅之心策马奔腾;若有铺文排字的情思,便放逐一支生花梦笔倾倒众生;若有穿针引线的织艺,便放逐一双纤纤玉手锦绣山河。倘若这些都没有,也无需身为厨师做裁衣之事,身为小卒却究想元帅之业。你仍可以放逐自己的心,在柴禾油盐中尽情搭配,让味蕾去体会世间百味,让指尖去触摸人情冷暖,安知成为一个恪尽职守的小卒不也是一种生活。
米兰·昆德拉写《生活在别处》,其实生活并不在你以为无限美好的别处,它只在你的脚下,在你抬头拥抱世界的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