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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用勤劳和温柔铺成的人生之路上,或许有一些弯路,目的地一定是幸福。
这是我导师给我喂的最后一勺鸡汤。
还是挺管用的,至少我目前只做到了勤奋,带来的幸福感就已经很强。
“恭喜你!双博士啊古安可,干的太漂亮了!”壮汉室友狠狠的抽了我一下,差点让我吐血。“你再打我一下就别让我再给你补习……”
“Conguration”另一个室友冲我举了举杯,“法医学和心理学的大博士。”
“谢谢啦宝贝儿,不用怕,哥依旧爱你。”我冲他抛个媚眼,这小子脸红起来特有意思。
然后我便四处被道贺,最多一句就是“天生聪明,双博士多轻松就拿了。”
那句话咋说来着?
要想人前显贵,您必得人后受罪。
轻松?老子高三都没前三个月这么拼命……
我端着个空杯子四处乱逛,也没什么目的。
突然,我看见角落里有个人。他用棕色的大衣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漏出来的一点皮肤白的透明。他埋着头,看不清脸,可是眼角那颗红痣怎么看怎么眼熟。
我离他近了一点点——留下了两人之间一米的安全距离——喊了声:“韩乐霄?”
“……”他抬头看我。眼神不似正常人般清明,满眼的迷茫,陌生和恐慌。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像自言自语,又像天气太冷的牙关打颤。不过平心而论,这孩子长的颇为清秀,眼角那颗朱砂痣更是平添一股风流。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安可,古安可。”我喊。
“……”
“古安可!就是小时候你说要娶我还亲我最后被我胖揍一顿的那个!”我急了。
然而此话一出,宴会莫名安静了三秒钟……
“帅哥,这是我们理论物理系出名的一位,你不知道?”一个女生靠过来低低冲我耳语,“他有严重的精神问题,无法和别人正常交谈,碰到他他会尖叫。看你们好像认识?好自为之。”
“谢谢美人儿。”我笑道。
“这杯酒你请了。”女生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扬长而去。
然而我再回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表情已经转换了。
惊喜?激动?幸福?
他死死盯着我,嘴唇颤动了好长时间才发出声音:“安可?”
“是我。”
“安可?”
“是我。”
“安可?”
“……”
“安可!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敢赌咒,这句话绝对用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最大分贝。
随即整个宴会又安静的看着那个出了名的自闭症扑过来死死抱住了我。真的是死死,勒的我当即眼前一黑,手忙脚乱把他推开了一点。
混乱的一天这么过去了。
毕业之后,我很快找到一份正式的法医工作,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警察局和大学不远,所以我租的房子没有退,接着住。但是室友毕业离开了。我不得不再招一个。
这时候,一个电话拨了进来。
“喂?安可啊,我是韩乐霄的奶奶。听说你在找室友?”
“奶奶好。没错。”
“让乐霄这孩子去跟你住,行不行?他我不放心,跟你住,望你多担待点……乐霄很安静很乖的,不会添乱……”
我连忙说:“乐霄什么样我当然知道,他能来挺好的!”
“哎,谢谢你了好孩子……”
我放下手机,舒了口气。
不过,为什么韩乐霄没有地方住,不是拜托他父母,而是老人呢?
这个小问题很快被我遗忘。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
我在日记本上重重写下。
“我要帮韩乐霄,尽我所能。”
上了几天班走了遍流程后,我便试探着向领导请假,表示弟弟要搬过来我想接个尘。
领导看了看最近一些任务安排后,痛快的准了我半天假,拍拍我肩膀说:“小古啊,咱们这个职业比较累,你也明白。趁现在不算忙,多陪陪周围的人吧。可别到了想陪陪不了的时候后悔……”
那天很早我便起了床,再度收拾收拾了屋子后,端坐在沙发上等韩乐霄来。
心理辅导是一个长期回报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说它骗钱的原因。一般第一步,心理辅导师都要先确定患者的病情还有品性,比如会不会抗拒治疗和无意识撒谎之类。
那次宴会上韩乐霄的表现已经可以初步确定了。重度社交恐惧症,自我封闭。可能有抑郁症状。
社交恐惧……我抓了把头发。第一步很明了:先让韩乐霄能打开心锁,放下防备才行。
回过神来,听见肚子开始呻吟。我刚准备开吃,敲门声响了。
非常轻的声音。毫无规律,间隔很长。
我很快的得出结论后,起身开门。
韩乐霄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站在门外。依旧是一身严严实实的大衣,头低垂着不愿看我,略长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
“这边来。”我简短的说了三个字便转身离去。语气到了就行,不能多说,问候、调侃甚至主动提出个帮助,都会吓到这些人。
但是儿时情谊毕竟在那摆着,我斟酌着问道:“吃饭了吗?我刚好做了早饭。”
韩乐霄没回应,亦步亦随的跟在我身后,正尽力让两个行李箱不发出声音。估计他是点了点头才想起我看不到,才又“嗯”一声。
我挠了挠头皮,刚想随便说些笑话,又听身后那人低低的说:“ 晚上我 不 回这 睡。”
“为什么?”我自然的接下去。忽视掉他十分明显的无法正常交流的言语。
他沉默一会,语气带上了急躁:“我 不能 让你 怕。”
“我这么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还有…鬼不成?”我硬生生吞下那句“还有人寻仇不成”,换了个玩笑性质更大的。
“不行!!”他骤然声音尖锐起来,吓得我一缩脖子。“好嘛,不说就不说……”
“……对 不起。”他顿了顿,又十分迫切的道歉。
“知道啦,不怪你啦。”我站在床边随意的四处指指道,“床,桌子两张,椅子一把。我房间里有书橱和笔记本电脑,客厅有电视,厨房和卫生间你都知道了。还有哪不明白吗?”
“……没。”他拉紧行李箱谨慎的回。
“那我走啦。”我说。
“嗯。”他抬头看我一眼,复又很快的低下了头。
此后约莫两三个月,我们的关系才有了不小缓和。至少韩乐霄小同志愿意偶尔正眼看我和使用长难句对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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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今天,我正坐客厅里边傻呵呵的看着电视笑边削苹果时,韩乐霄悄无声息得走出来,贴着坐到了我旁边——我猜。
因为我看着电视削完苹果后把苹果叼在嘴里,想拿张纸擦擦手,却一把拍上了一只软乎乎的手。。
“嗷!农咋抹艾呃!!”我吓得毛都炸起来了。
“……”韩乐霄毫无反应,被我按到的那只手一动未动。
“你怎么在这!”我拿下苹果又说,语气已经缓和下来,故意带着几分惊讶和笑意。
“……”韩乐霄盯着手看了一会儿,又扭过头盯着我。
“……大哥我卖艺不卖身……”我被这种空洞又偏偏像压抑着什么一样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
“再 碰我 一下。”韩乐霄缓缓地说。
“哈??”我傻了。
韩乐霄不再说话——他直接上手了喂!
“你到底想干嘛……”我还不敢跟他直接呛。换成别的雄性敢这么干我早一脚踹过去了好吗!
虽说站在医生角度,自闭患者愿意主动肢体接触绝对是一个超大进步……
我僵硬的低下头。韩乐霄正轻柔的一根根揉搓我的手指。他半垂着头,苍白的皮肤从黑发里露出来,对男人来说明显过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薄唇微微张着,又好似正自言自语着。
然后我就反应过来我的目光竟然直了。
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暧昧,我急忙打个哈哈:“乐霄啊你在做什么那,挺痒的……”
韩乐霄像是有点意外的抬头看我一眼,顿了顿,问:“不 觉得 尴尬?”“不觉得呀。”我极其自然的看向他。他依旧目光涣散,好像在透过你看什么东西一般。
“那 就好。”他把我的五指分开,自己的手过来贴紧,十指相扣了一下后便放开了我。
“我先 出门 了。”说罢,他也没有理会我的反应便自顾自走开。我盯着他的背影,咬了一口氧化掉的苹果。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符合职业操守,但我真的很不喜欢这小子的眼神。混混沌沌,看一眼仿佛就能吸进那无尽的绝望里。更不用提绝望还被恐慌,厌恶,反感等情绪掩盖。
他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单纯只是不想让我看一样……经常躲着我的目光。
我摇摇头,三个月来第一次凑到窗户前企图看看他去了哪儿。
当然,这么长时间,早就消失在黑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