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杯茶都是一种缘分

大概是从一点寒意开始,天凉了,想着可以煮茶,暖暖的,就像青梅煮酒,便网购了一盒黑茶,煮出来味道是甜的,有点惊喜,像是意外的收获,这些许的甜头无端端生出了一连串的好奇,陪我度过了这个寒冷而又漫长的冬季。

真正意义上的开始应该是熟普。普洱虽久闻大名,但之前并没有了解,只觉得很贵很高端,就是一般人买不起的那种,所以一直没买,因为在我开始有消费能力时普洱就已经很贵了。本着好歹得尝试一下的心态,入了个20年的熟普饼,喝完觉得还行,熟普其实还蛮亲民的。

在我喝过的所有茶里,熟普的冲泡算是最不讲究的。你可以用功夫茶具泡,也可以用壶煮,还可以用保温杯闷,只要投茶量得当,保证全程沸水,几乎可以随便泡,不管怎么泡它都不会难喝。而且熟普特别的耐泡,同样的投茶量,出汤量几乎是其他茶类的两三倍,从这点上讲,熟普真的很实惠。熟普的茶性也很平和,不苦不涩还有点甜,对肠胃和神经都没什么刺激,睡前也能喝,几乎不影响睡眠。

纵然有这么多的好,但一开始就能爱上熟普的人真的少之又少,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也还没能爱上,因为熟普实在有点太低调了,低调到半点都不诱惑你。

首先熟普不香,甚至还有点难闻,就是那股堆味,闻起来怪怪的,用紫砂壶泡还好,用盖碗……那真是够呛的,相比之下,青红绿茶就美妙多了,都是清新愉悦的花果香。其次熟普的汤感虽然醇厚,但也不是那种诱人的香醇,甜但不香甜,当然熟普自有它独特的醇厚,我也无法形容,毕竟我还没get到。就这两点,便足以把大多数的新茶客拒之门外了,毕竟大多数人喝茶就为喝个香醇。

反正普洱我是没喝明白,只是大概整明白了一些事。比如在2000年前,普洱还是很平价的,就是云南百姓的日常茶饮,而后被港台资本一运作,它就摇身一变成了传奇,身价一路飙升,甚至贵过黄金。贵当然也有贵的道理,毕竟古树稀有,但贵到一个什么程度,那就是有钱人的游戏了。

相比熟普的低调,岩茶(水仙)就很高调了,甚至可以说是惊艳。经过火与水的洗礼,岩茶的香气与滋味呈现出极其浓烈的韵味与复杂的变化,扑朔迷离,令人着迷。

岩茶的香气特别高扬,不是泥土中生长出来的自然的清香,而是被火洗炼过后的浓烈的岩骨花香。干茶闻起来就很香,沸水一冲,茶香瞬间释放,浓烈的花蜜香混合着坚果香、焙火香……扑鼻而来,如梦似幻。如果你是第一次闻,绝对会被惊艳到,难以置信茶竟然可以这么香!茶汤的滋味醇厚柔滑,细腻丰盈。第一泡虽茶香浓郁,但内质尚未渗出,只觉柔滑清淡,建议浅尝一口后留着最后喝,俗称“回魂汤”。第二三泡就是精华了,内质完全释放,茶汤随即饱满,各种美妙的滋味就像重重花瓣一样,层层堆叠,在你的味蕾上绽放出一朵立体丰盈的鲜花,唇齿留香。

高扬的香气大概可以持续三四泡,之后开始变淡,转化成一种植物香,不是草本而是木本的香。汤感也开始变得轻盈,没有了最初的强烈,就像是一个热情盛放过后的梦,重又回归到宁静平和的最初。岩茶是霸道的,喝完之后你几乎无法再品饮其他茶,过于强烈的香气与滋味会长时间占据你的嗅觉与味觉,使其变得迟顿不敏锐。

岩茶特别建议连续冲泡,即每一泡之间不过久停顿。因为茶一旦被水激活,香气与滋味就会很快释放消逝,这是一个不停留的过程,就像时间一样,不会因你的停留而停下脚步,所以为了更好地品饮到岩茶的美妙,建议全程沸水连续冲泡,毕竟所有的美妙都经不起等待,稍纵即逝。

岩茶就像一位热情洋溢的恋人,总能给你的情绪带来质的改变,适合心情大好或者大不好的时候。不过我最常喝的倒是红茶(正山小种),红茶就比较温和了,色香味各方面都相对适中,恰到好处,也最能体现中华文化的中庸之道。

说起中庸这个词,可能有人会有所误解,虽然我也不太明白,但至少它不应该是个贬义词。中庸最核心的概念是“中”与“和”。“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就像是人未起心动念前的一种状态,自然平和,比如一觉醒来,那一刻我们就很平静。但醒来之后,各种情绪也就随之而来,心便开始变得不平静了。对此中庸之道便是:适可而止的表达,致中和。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理念,只不过很难实现,正所谓过犹不及,如何才算恰到好处?这个“度”的确很难把握,但这才是中庸的要义所在。

红茶就很好地把握好了这个度。红茶是幽香,自然清新的花果香,亲近时才闻得到,久闻不腻,香气悠长持久,细水长流似的几乎可以从第一泡持续到最后一泡。红茶的汤色暖,阳光下是暖暖的橙红色,灯光下是柔柔的橙黄色,就像个小太阳,冬日里阳光下看着特别暖心。茶汤醇和柔滑,带有花果香甜,清新愉悦,喝起来特别舒适,就像躺在自家的沙发里,很柔软,整个人都很放松。红茶是可以慢慢喝的,它不着急冲泡,水开后要等一下90多度才好,也不着急喝,不冷不热温温的才好,比较适合悠闲的节奏,不慌不忙,从容不迫。

红茶可以常饮,香甜不腻。普洱就不行,香气不足,难有想喝的欲望;岩茶也不行,滋味过于强烈,天天喝舌头都要喝麻。也难怪只有红茶才能成为风靡全球的口粮茶。如果拿女人的年龄作比,红茶更像是一位35+的女人,不会很惊艳,令人过目难忘,但却很精致很优雅,多看上几眼,你会觉得越看越好看,越品越有韵味。

从一种茶,到另一种茶,再到另一种茶……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好奇之旅,在这个旅途中,不断遇见认识新的茶,用心冲泡品饮新的茶,不光是求知欲的满足,更是一种感观上的巨大享受,从视觉、嗅觉、味觉到感觉,都是莫大的享受。从秋到春,从普洱、岩茶、红茶、老白茶……到烟熏小种,不知不觉这把“猎奇”的火已烧了大半年,再烧下去,怕是要囊中羞涩,是时候停下来好好喝茶了,毕竟这茶中的真滋味,不是一两回就能品得出来,也不是一两回就能尝得尽的。

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喝茶,放一首歌,烧上一壶水,铺上茶巾茶具,水开温杯洁具,然后开始冲泡,边泡边闻边品,每一泡都细细品味,各中不同的香气与滋味……喝完也不着急收拾,顺势靠在椅子上打个盹……时光好像突然慢了下来,世界一片清净,外界的喧嚣远去,思想也渐渐放空,放松,心无挂碍,只剩下安适的梦。就是这样一个“慢下来”的过程,让喝茶成为我日常所必需,不是必需要喝到茶,而是必需这么一个独处的空间,让节奏慢下来,使身心得以放松休整。

柴米油盐酱醋茶,在中国人眼中茶本就是一种日常,一种习惯,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必不可少。真正爱茶的人不一定是那些苛求好茶的人,但一定是那些善待每一杯茶的人,就像善待每一颗粮食,粒粒皆辛苦。如果说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那这世上每一片茶叶也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杯茶都是一种缘分。价有高低,茶无贵贱,其实只要是用心做的茶,不论是否昂贵,不论稀有或寻常,都值得我们用心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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