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2月份石都镇的街道总是透着一股酒气与烟草味。每到深夜,皎洁的月光较灯红酒绿可是逊色了许多。道正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到11点准时从家出门,拄着一把用桃木做成的拐杖,脖子上挂上一部老相机,走到一家名叫空酒的酒吧,要一杯二锅头喝到12点才回家。
道正是一名退伍军人,在部队里待了8年,退伍前还是一个炮兵团的团长。道正在部队里玩得一手好刀功,人称外号“刀正”。之前因为在战争中受过伤,小腿中了子弹而且没有及时处理,退伍之后落下了病疾,所以现在道正要靠一根桃木拐杖出门行走。“正子,你又拍人家小姑娘了。”美惠说道。美惠是道正的妻子,道正当兵走的那天,恰好是美惠惠产下女儿松中的日子,道正走后,美惠一人拉扯松中长大成人。现在松中是一名高中生,在石都三中读高三,可就在临近高考的三个月前被诊断为脑癌晚期,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美惠知道后感觉整片天都要塌了,那一晚她瘫坐在女儿病房门口哭了整整一夜。而这时道正正在为团长评定所忙活,美惠也知道,也就没告诉道正。
松中很快知道了自己的病情,自己也并不想拖累母亲,于是在一天晚上松中自己拔掉了所有的管子,停掉了所有的机器,就这样在医院的大钟敲响11点的钟声时,松中离开了人世。美惠推门进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已没了呼吸,跪在地上嚎哭不止。在松中的手里有一封信,美惠拆开看了看,上面写道:
亲爱的母亲,
妈,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原谅我没能见您最后一面,也没能最后叫您一声妈。我受不了我满身插满管子的样子,我更受不了每天您躲在病房门口一直哭。我知道我这病也是不治的主,也知道就算我今天不亲手了结自己我也将不久于人世。父亲那边暂时先别告诉他,他在部队经常训练,身体不好,不想他为此垮了身子。我走了,妈妈别哭,你要坚强着等着爸爸回来。松中会在天堂祈祷你们的平安健康。妈,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可以在我死后将我的器官捐献给别人,延续别人的生命。请您务必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松中奉上。
从那之后,美惠就联系医院,与医院协商并签订了器官捐献协议。美惠也会定期去医院询问松中器官捐献情况。3年后道正退伍回到家,看到自己女儿的遗像后,美惠走过来把事实一并说与了道正,道正听后并没有有很大反应,反而默默地穿上军大衣去了医院。那一晚道正一晚没回来。
半年过去,松中的器官捐献有了消息。医院称有一个小姑娘是先天性心脏病,现在需要进行心脏移植。道正夫妇听后立马赶到医院,询问具体情况。道正询问医生能否察看被捐献者的信息,但医院方面有规定不得透露信息。就这样,松中的心脏就成功移植到小姑娘的身上。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道正现已65岁,每天靠着一把拐杖过活。但道正一直想知道当年的被捐献者的信息。于是一天他起了个大早在医院门口蹲着等着医生。他推开门,坐在医生面前,说了一个钟头的话,最终医生答应了道正但只能道正一人知晓,不能告诉其他人。道正答应了。道正在医院待了3个钟头后,与医生道别后就走了。
道正之后就经常去家附近的一家名叫空酒的酒吧喝酒,而且只要二锅头。巧的是整座石都镇仅有这家酒吧出售二锅头。道正每天晚上11点准时到酒吧而且只要一杯二锅头坐在离吧台2米远斜对着的一张桌子上独自饮酒,喝完还要拍上一张照片再走。道正第一次要二锅头时,酒吧女老板迟疑了会儿,问道:“叔叔,来我这里的人要的都是烈酒可以一杯醉的酒,您为什么要廉价喝着没劲的酒呢?”,道正笑了笑,说:“我喝是为了二锅头里有守护的味道。”女老板皱了皱眉头没说话。道正每天12点回家,把照片洗出来挂到床头,美惠起疑,问道正照片的姑娘是谁,道正不说,只说不关你的事,做好你的柴米油盐就好。美惠也不好问下去,就这样日复一日,往复循环。但就在一天晚上在酒吧后面胡同里出现的一具男尸,打破了日常的平静,石都镇一下子变得喧嚷而人心不安。
02
死者50岁左右,中等身材,现场凶器没有找到,根据瞳孔放大的情况来看,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昨天凌晨2点左右”野重说道。野重是石都镇刑警队的一名法医,接到电话后,野重带领技术队第一时间赶到并保护了现场。“死因是什么?”毛河问,毛河是刑警队的队长,去年在一次打击贩毒案时立了大功,前段时间刚被评上队长;“死者因失血过多死亡,死者身上有多处划砍伤,但奇怪的是,这些划砍伤都避开了要害;左肋下,左肩和右侧腮腺与颈动脉的交界处居然都有明显的打击伤,并且根据伤口覆盖的软组织损伤以及伤口的出血情况来看,还是打击伤在前,划砍伤在后。”野重一边指着尸体一边说。“这样说,嫌疑人是先打了死者,再将死者砍死。”毛河摸着下巴浓密的胡子说道。“一分队尽快调取胡同附近的监控录像对死者当晚的行动进行排查,二分队尽快查明死者身份,看是否有家属或是家庭住址,三分队原地等待一分队的监控调取情况据此对周边进行摸边排查,行动!”毛河说完刑警队立即采取了行动,那天之后石都镇的居民为此闹得人心不安,人云亦云,整座石都镇都沉浸在恐慌之中。
美惠知道这事之后,在家里与道正谈论起此事。“现在镇上的人听说了这事都吵着要搬走,正子,你说咱们要不要也去别的地方去看个房子”,道正说:“你着什么急,警察还在调查中,别跟着其他人瞎起哄,做好你柴米油盐就好。”说完道正拿着相片拄着拐杖进屋去了。
“死者名叫梅八,曾经是石都镇一带有名的二道贩子,2年前被抓入狱,前天刚被放出来。妻子1年前与他离了婚,现如今带着儿子独自生活。”柳时说。柳时也是刑警队的一员,石都警察学院研究生毕业,毕业后进入刑警队一直跟在毛河身边学习。“对了,我们还去走访了他妻子春子,据他妻子说他与梅八的婚姻生活很不好,梅八经常酗酒家暴,儿子柒树因受不了自己父亲对母亲的态度,曾一度想要亲手杀死他父亲,但是每次都被春子拦下了。而且梅八出事当天,春子说柒树那一晚说有同学聚会,也就一晚没回来。”“去问他同学了吗”,柳时说:“嗯,问了,他同学说那晚柒树确实和他们在一起喝酒聚会,但他同学说他们11点半左右就结束了,柒树说要回家他们也就没再问。”“监控那边的情况怎样?”,柳时迟疑了会儿,说:“据春子指证监控中出现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就是柒树,但是柒树在11点57分出现了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而且监控在12点02分就没有了。”
第二天,刑警队把柒树叫去询问,柒树说他11点57分确实去过胡同,但是是因为他一直记得父亲出狱的日子,所以那晚得知父亲出狱后他就想马上见父亲一面,虽然父亲对母亲不好,但柒树想借此机会与父亲谈谈,让父亲做回一个好人。这我同学可以作证。案子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同时,毛河让柳时还去询问胡同附近的店铺,看谁有看到过死者出入。
出事当天道正照常在空酒酒吧里喝酒。柳时找到道正询问情况。道正对柳时说当晚确实看到过梅八来过酒吧,大概11点40左右,而且他当时已经酩酊大醉,之后还打了酒吧女老板一巴掌并骂了几句,最后拿着瓶酒扬长而去。当柳时问道正喝完酒后去了哪里,道正迟疑了会,搓了搓手说喝完酒我就回家了,那天晚上挺冷的也就没在酒吧里待太久。
柳时回去后将情况说与了毛河,毛河摸了摸下巴浓密的胡子,说道:“监控中也拍到了道正回家经过胡同的场景,但也只是在11点40到12点之间,之后的就再也没有。”案子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美惠知道警方询问了道正,就问道正询问的结果。道正很平和地说:“没什么结果,总之凶手会在明天晚上11点自首的。”美惠感到不解,难道道正知道谁是凶手,但是怕道正又说自己多嘴,也就默默的会到厨房准备饭菜。
03
果然,凶手第二天晚上11点准时到警队自首。道正如实说出了真相,说出了自己作案的前前后后。美惠一路陪着道正,当道正被叫去做笔录时,美惠说出了道正杀人的真相。原来空酒酒吧里的女老板就是当年女儿心脏的被捐献者。女老板叫松春,现如今独自经营这家酒吧生活。美惠说道正之所以每晚去酒吧是为了守护松春,他把松春看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他说看着自己女儿的心脏还在跳动,道正心里油生欣慰和感动。他也容许不了松春受到任何人伤害,于是就,就……美惠说到这里啜泣不止。
案子就这样了结,警方念在道正如今一把年纪,又是主动承认,所以会考虑进行适当从轻处理。
12月过去,石都镇迎来了新的一年。各家各户也都逐渐回归平静,开始平淡的生活。几天过去,医生来到了美惠家。美惠很周到的招待医生,医生说:“我来是因为道正大哥有一样东西拉在我这里了,想来时机也差不多了,就拿来给您看看,希望您看完后可以理解道正大哥的一片苦心。”美惠一看是一封信,信上说:
亲爱的美惠,
我想我是该去自首了。那天警方找到了我,说实话我确实焦虑不已,生怕自己会暴露。但之后思前想后,我想还是要去自首的好。美惠,松中不在了,我知道你连想死的心都有,要不是因为女儿的遗愿你要帮她完成,我估计我回来的时候将会看到两张遗像。我为了不让你在伤心崩溃,所以我得坚强,我不能哭,不能垮,因为我是男人,我是一家之主,我要撑起这个家。我那天去医院跟医生说我想知道松中心脏的被捐献这是谁,我想继续守护我的女儿,虽然身体不在,但是我也要找到咱女儿的心脏,我也要听到咱女儿心脏跳动的声音。我没能陪她走完最后一程,亏欠她太多太多,这是我后半生里唯一的期盼。我这自首一去,可能后半辈子都不能再陪着你了,也不能每晚去看“女儿”了,所以我想请你替我每天去看看“女儿”。替我继续守护她。美惠,我爱你,也爱松中。
道正奉上。
美惠看完哭了好久好久,那一晚家里的灯一晚没开。
松春知道了道正夫妇的故事以及案子的结果,那天松春拿了一整箱的二锅头去狱里看望道正。松春见到道正后,说:“我知道你爱喝二锅头,我还记得你跟我说二锅头里有你守护的味道,所以我今天给你带来一整箱的二锅头,我找了美惠婶子要了你拍的所有照片,贴到了每一瓶酒上,希望你在狱里也可以感受到您女儿的存在。”道正听后,泪流不止。在松春走时,一句“爸爸”响彻了整个狱房……
一杯二锅头,敬你把我女儿的生命延续,我杀人是为了给你我生命中最后的一份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