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我翻开这本书,几乎是用逃命般的速度读完了它,然后迅速丢到一边。时隔一年,我想凭残存的记忆对它作一个回顾和总结。
如果尽可能简短地概括这本书,我想应该是之前很火的一个概念——原生家庭。
一个家庭的最初当然是一对年轻人的爱情。《无声告白》轻轻戳破了爱情的本质——一种对于热爱但无力拥有的人生的追求。李先生少年时颠沛流离,作为黄色人种,始终与社会格格不入,他几乎是无可抵挡地爱上了年轻时候的李太太,一个金色头发的白人女孩。因为她竟然可以毫不费力地融入周围的环境。而她也疯狂地爱上了他,因为他在人群中是那么的独特,她爱上了他的格格不入。
这种爱情可以说是生命的馈赠,内心不能宣之于口的情结让他们对彼此的爱固若金汤。但终其一生,他们都想摆脱对方喜爱的样子,梦想成为对方不屑的样子,终其一生,他们都无法停止热爱对方,和憎恶自己。这几乎又是一场生命的诅咒。
许多父母都不可自控地想要在孩子身上完成自己未竟的愿望,这对夫妇也不能免俗。在母亲的一次长达数月的出走之后,他们的二女儿莉迪亚为了让母亲开心,为了维持家庭的完整,极力装作热爱物理和生物,装作想要成为一名特立独行的医生。李太太在她身上看到昔日旧梦的希望,将所有的期待和关怀都倾注于她。同时,莉迪亚也在父亲面前装作已经轻松融入了学校的社交圈子,并且拥有许多朋友,但她每次与朋友的约会,都是出门后独自在街头游荡。
当不喜欢的理科学业成为沉重的负担,当满足母亲的期待越来越力不从心,当善意的谎言无以为继,痛苦的纠结之中,莉迪亚在一个深夜溜出家门,划着小船靠近湖中心的小岛。在距离湖心小岛几步之遥时,不会游泳的莉迪亚告诉自己,今晚我要游到湖心的小岛上,然后明早向父母坦白一切。一切都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然而,她没有等到一个新的开始。小说的开头,莉迪亚溺死在家附近的湖中,留下茫然的父母和哥哥,一步步拨开重重迷雾,去寻找她死亡的缘由。
故事的结尾是一个happy ending,李先生和李太太终于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一切的真相,破碎的家庭又重新粘合在一起。但我总是有一个困惑,当真相大白之后,这个家庭的暗疮是可以治愈的吗?李先生和李太太求而不得的不甘,内斯受父亲影响形成的、又为父亲所不屑的内敛性格,汉娜在莉迪亚阴影之下的被忽视的童年时代,这些生命的诅咒,是终他们一生,都无法摆脱的附骨之蛆。
《无声告白》的梗概是这样写的——我们终此一生,就是要摆脱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我想,更广泛的意义是,我们终此一生,就是要摆脱他人的期待和生命的诅咒,不断找寻、治愈和塑造更好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