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枣,别名桂香柳、香柳、银柳,在我国主要分布在西北各省区和内蒙古西部,为灌木或乔木,高3--10米。生活力很强,抗旱抗风沙,耐盐碱耐贫瘠。花小,芳香,果红,酸甜涩。
其实,我们连沙枣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们天天都能吃到沙枣啊。
它们就静静地躺在校门口阿婆的竹篮里,红色或者橙红色,亮亮的,涂了明油一般,又像无数只亮晶晶的眼睛,当你走过,那些眼睛就忽闪忽闪地眨呀眨,勾着你的视线,也勾出你的口水。
只要你口袋里还有五分钱,就可以拽拽地走到阿婆跟前,骄傲地伸出掌心里同样亮晶晶的硬币,阿婆,来五分钱的沙枣。
五分钱有多少呢?阿婆的竹篮里有两个杯子,一大一小,五分钱就是一小杯。小心地倒进上衣口袋里,珍宝一样,走在放学的路上,不自觉地蹦跳两下,时不时地摸出一个,在舌尖细细品味,快乐随着味蕾蔓延,好像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其实钱也不是大问题。大人们是极少给零花钱的,生活已是不易,哪里有闲钱给你花?我就曾经因为偷偷拿了家里两毛钱而被父亲狠狠打了一顿,自此知道,不是不舍,是真的太难。
但是,只要长点心眼,勤快些,还是有地方挣钱的。比如,捡骨头,捡废铁,捡牙膏皮……好像遍地都是,随便攒攒,一两块钱还是有的。拿来买沙枣,买瓜子,生日的时候请全班同学吃糖。那时候每一天的快乐,似乎都是以后再没拥有过的。
所以,每一个从青海湖中学走出来的人,都记得门口卖沙枣的阿婆,记得每一个有沙枣相伴的日子。那是一种情结,亦是一种情怀,经年之后,无法忘却,愈加怀念。
那天下午,当我们一群人真正站在青海湖中学的门口时,仍然犹疑梦中。在此之前,不止一次地看到朋友们发的照片,今天,亲眼看到,大门紧锁,铁迹斑斑,门头上那几个熟悉的金色大字,早已褪尽了颜色,蒙着厚厚的尘土,沧桑而憔悴。还是猝不及防,心痛如割。
胖姐早已把持不住,掩面而泣。我强忍泪水,沉默。
想起蒋勋先生的话:那些舍不得的最后都要成为舍得。舍不得欢笑,舍不得离开,舍不得长大,舍不得它一天天地破败,到最后,纵然你撕心裂肺,剥骨抽筋,都一样一样地成为不可逆转的现实。
那么,三十年后,当你重新踏上故土的时候,你最希望看到什么?破碎的石子路?坍塌的门窗?荒草萋萋的庭院?生炉子浓烟呛地?还是平整的柏油路?漂亮的路灯?多层小洋楼?一年要开大半年的暖气?嗯,让那些苦日子走得越来越远吧,让坚守也变得越来越温情。
操场成了油菜地,铁路南拦了铁丝网,留着原来的学校,原来的电影院,那是我们心之版图的地标建筑,像汩汩流淌的血液,早已成为生命不可分割的部分。每年都有无数游子,络绎不绝地来到这里,站在广袤天地间孤零零的建筑前,默认凭吊,追忆那一段似水流年,以此慰藉似海乡愁。
足矣!
路过刚察小城,做短暂停留,风一样跑去市场找沙枣。馍馍有,大豆有,酿皮有,独独没有沙枣,心里有不少失望。听说西宁市里很多卖的,小车里堆得高高的,遗憾的是,时间排的那么紧,都没有好好逛逛这个清凉的夏都。
勇哥说,其实沙枣吃到嘴里就是一团沙的感觉(不知道他为什么和我们感受的不一样),沙,会使人想到风尘。那么这些关于沙枣的记忆无异于一碗醇香的酒,热烈地,穿过肺腑,抚慰着我们流离失所的思念与怀想。
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风尘。阿婆,给我来五分钱的沙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