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五年前的某天夜晚。那晚的天空好像一个下课后久久等不来家长的孩子,哭声和泪水笼罩着整座城市。雨刮器摆动的频率让我心烦,看不清挡风玻璃前的路更使我焦虑不安。星期五,正如每一个期盼周末又惆怅周末过的太快的上班族一样,我不时的面带喜悦的确认“端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白色信封,又对它的厚度露出难色,今天是领稿酬的日子。
艰难的转过最后一个路口,我终于抵达了几乎每个星期五都会去打卡的一个地方。停好车,带上信封,原计划下车后是一路飞奔,但没伞的尴尬还是被暴雨狂风搞得狼狈不堪。
“黄老师,您来了,还是那么准时。”
“没,没有,今天有点事耽误了,所以来晚了。”
“嘿嘿,不算晚,像您这样的作家,要忙的事肯定是很多的。”
酒吧的服务员一边给我开门一边和我寒暄。如果打了“败仗”想重拾信心或是受了批评想得到安慰,尽管去找几个销售人员“解闷”,即使你全身穿着不到五十块的衣服,他们对你的溢美之词也总有可以挖掘的地方。那晚酒吧里的人很少,少到我对吧台旁的软座和落地窗旁的观景座打起了主意,想来也十分有趣,屋外暴雨如注,来喝酒的要么是像我这样的酒徒,要么是想像我这样的酒徒,但凡是学有所成的酒客,想必家里是有些存货的,也不必在这般天气失了面子,也脏了里子。我选了张靠窗的桌子,一只手接过递来的热毛巾,一只手快速的翻动着酒单。
“一瓶爱尔兰单麦芽威士忌,嗯,11年的,谢谢。”
“725ml的吗?”
“嗯....500ml的吧,55度的。”
“好的,您稍等。”
目送走服务员,我便开始握紧拳头暗自庆祝刚才的壮举,庆幸自己是名文字工作者,幸而没有被推入文字的陷阱,不一会儿我又开始失落,担忧起以后销售员会不会再为我“解闷”,那些溢美之词又会不会再为我倾囊相送,更害怕单薄化后的白色信封将会成为常态,从而完全杜绝了“猎人”为我设置陷阱的可能性,导致我不再具有某种价值。
挂在酒吧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快重叠的指向十二这个数字,酒吧里的酒客也几乎都走完了,我的酒瓶也不知道被哪个没礼貌的家伙拿走了,桌子凉凉的,贴着好舒服。窗外的暴雨似乎只剩下在屋檐的檐边上挣扎的临时工了,我那停在路边被饱和攻击了几小时的小车到是依旧坚挺,甚至还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我该回家了。
身体被本能引领着往之前停车的方向走着,但潜意识却告诉我不能开车,到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主要还是想给被暴雨攻击了几个小时的爱车一些喘息的时间。趔趄的走过几个小水坑后到了车旁,大概是午餐吃了什么变质食物的原因,胃液上涌有种干呕的冲动,于是不自觉的扶着车门闭着眼睛慢慢的往下蹲,当感觉再干呕几次舌头都可以碰到下巴时,传来了一声猫叫,我是怕猫的,大家都知道,这一刻犹如从睡眠中被噩梦惊醒,猛的睁开了双眼,恰巧与它又来了一个四目相对,“咪...咪”,接连的两声让我已没有了任何招架之力,瘫坐在了地上,干呕也好了。我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家伙,小小的身躯圆圆的脑袋、竖耳朵包子脸、自带黄白相间花纹衫,好像左后腿有伤,躲在汽车底下对着我嘤嘤作响,在确定它没有任何攻击性及攻击的可能后,到也不觉得那么可怕了,我继续环顾四周,试图分析出它到车底之前的运动轨迹,直到看到其中一个车轮旁有一个被轧过的小箱子,小箱子旁散落了一些被咬过的香肠和鱼干,我不愿相信我的判断但又找不出其他的解释,我的车胎轧到了那个小箱子,而那个小箱子里有只猫。
“小五”轻盈的跳上沙发,蜷缩着趴在我旁边,发出轻柔的叫声。当初的小男孩现在变成了大小伙,当年的怂猫族现在也变成了铲屎官,但如果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我没有去那个酒吧,又或是这五年里它像我交往过的女人一样。
我似乎知道了该如何形容我和它的相处状态。
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