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大账簿》一文时,因和丰子恺先生的部分观点不谋而合而窃喜,只是观点的载体不同:丰先生的载体是不倒翁,我的载体是一本被借走的书。
小时候老妈对我读书表现出极大的支持:每次逛书店,只要我看中的书老妈必买。想想那时真的是最幸福的时光。六年级的时候,我带了一本新买的《全国中小学生优秀作文大全》去上学。同学晶很喜欢这本书,就和我商量是否能带回家看。我非常不情愿:一是因为这本书我还没看,二是因为晶第二天就转学了,于是拒绝了他的要求。晶又提出将自己的一本书作为抵押,并一再表示明天一定会抽空来学校还书,我只好答应了。第二天晶没有来学校。我请和晶同村的同学将他的书带回,并帮忙询问我的书的下落,得到的回复是晶一家已经搬走了,他的书交给了他奶奶,而我的书,被晶带走了。
我因为这个事情伤心了好久,心中疑惑这本书此去的下落和结果究竟如何:或许被晶借给了他的新同学;或许在晶搬家的时候遗失了;或许被晶读完后扔在了家里的某个角落;或许……但无论怎样,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本书了。或许它会在许多年后出现在某个旧书摊上,但已然成年的我,也不会选择作文书来阅读了。我悲哀于它永远不可知的命运,感伤于我与它短暂的缘分。
这件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然淡忘,偶尔想起会笑话自己太矫情,这本是人生中惜不胜惜的琐事了,但我总是不可控地为它设置无数种结局。
前年在大连的星海广场,我非常喜欢一个小店里的夜光苹果摆件。于是便开始和店主讨价还价:最后从20元讲到12元,我还是觉得贵,就拉着姜先生走了。过了一会儿和姜先生说:“我还是喜欢那个苹果。”姜先生无奈地笑笑:“我回去给你买。”于是他便返回去买了,结果12元店主说什么也不卖了,最后以13元成交。姜先生对这个结果非常无语,而我却十分兴奋:这个苹果摆件如果顺利地以12元的价格买到,那么很快就会被我淡忘。而经过这1元钱的曲折,它便被赋予了故事。以后提到它时,我便会“哦!是那个13元的苹果,哈哈”。这个苹果摆件现在在我的书架上,是我特意带到北京来的。
丰先生觉得世间很多他经历过的事物,一定会被记录在宇宙间的一本大账簿上,上面记录着万事万物的经历和结局,只有这样想才能让他释怀。而我则认为:如果那本书晶还给我了,那么时至今日我一定忘记了这本书的存在。是这本书的未知结局让我永远记住了它。而这个13元的苹果,也因我赋予了它可能的未知结局而让我印象深刻。世间之事大抵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