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我曾经成为她的跟班,帮她拎包提礼物什么的,屁颠屁颠跟在她背后,一副怡然自乐又虔诚恭敬。在古代,我就是皇帝的随从,公主的丫环,身份轻微但又不容人轻视。
她叫亚娇,湖北人,年近四十,个头适中,大众化脸庞。她好看的地方就是稍白的脸上透出一层淡淡的胭脂红,还有她超凡脱俗的打扮。她每天变换着穿不同款式的裙子,布料不名贵不高档,穿在她丰腴的身上显出一种清丽高雅的气质。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条街道因她而靓丽起来。和她来往相处,就像喉咙干渴的人突然喝到一口甘冽的清泉,从头凉到脚,说不上的舒坦。
亚娇在我住房对面一楼开有一间麻将馆,这是她的生财之道,也算是一个让打工一族羡慕的老板娘。别看店面小,生意出奇的好,白天三四张麻将台坐满男男女女。晚上喧哗热闹,掷骰子声,糊了碰了的兴奋声不绝于耳。亚娇的收入比一般大厂高管还多。亚娇经营有方,得益于她交际广,朋友多,性格热情大方。
夏天,亚娇不是买来清甜解渴的西瓜就是黄老吉慷慨的送给麻将友,有付出就有回报。会赚这个钱的人除了精明友好,嘴皮子也十分重要。一副苹果牌手机经常贴近耳边,喂,某某,吃饭了吗?忙不忙?过来打麻将呀!快点来,三缺一就差你一个人了。声音甜甜的、软软的、糯糯的,再铁硬心肠的人也经不起这一番磁性娇声的诱惑,乐颠颠的跑来,那怕一个晚上输掉一个月工资也不后悔,特别是那些男同胞,简直是和情人赴约会。
我在一间效益不好的小厂工作,白天八小时,晚上不加班,收入低微,仅够维持平淡的生活。我为人谦虚自卑,对比气场强大的亚娇我是丑小鸭,她是高高在上的白天鹅,对她我只有仰视和敬佩。
朋友之间是平等的,真诚的,唯有这样才会天常地久。
我以为我对她言听计从,十分虔诚的和她做朋友,巴心巴肺的对她好,我会获得一份真挚的友谊,并且天常地久,也会给我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黄昏来临,夜色渐渐笼罩着大地,街灯还没有亮起来,亚娇自个儿在门前的街道上打羽毛球,这个时侯是她一天当中最清闲的时分。
“我可以和你一走打羽毛球吗?”我大胆的问亚娇。和她素味平生,那一刻我鼓足勇气想和她交朋友。漂泊他乡独自居住的我孤单寂寞太需要友情的安抚
“可以呀!”亚娇一口答应,爽脆利落。泛红的脸庞挂着盈盈笑意,亲切自然。她自个儿玩羽毛球也兴趣索然,有我的加入她求之不得。
一回生,二回熟,晚上我和亚娇就在街上打羽毛球半小时左右,许久不摸球拍的我在和亚娇的拼杀中技巧渐熟,和她的友情日渐深厚,我灰色的生活靓丽起来。我庆幸有她这样的朋友,于是对她付出了真诚。
街道不热闹也不冷清,行人车辆来往不多,偶尔也有单车摩托车三轮车经过。往住有车子从亚娇背后驶过来,我会及时停下来,叫她小心。亚娇却缺乏这种好心肠,有车子从我背后驶过来她从来不提醒我。有一回一辆大卡车快到我身边时我仍在兴致勃勃的跳跃扣球,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好在司机及时按响喇叭。我一个高跳动作差点碰到车子,我惊得脸色刹白,心脏好一阵狂跳。我轻皱眉毛表现出对亚娇的反感。这只是一瞬间的念头,最终我宽容了她,我太需要她的友情。
也不能说亚娇是个冷薄的人,有几回她煲骨头萝卜汤特地盛了一碗给我吃,而我没有什么物质上的东西回报她。我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看亚娇有时侯忙碌,我主动帮她一家人收衣服折叠衣服。
除了打羽毛球,我和亚娇喜欢饭后一起逛街逛商场。亚娇隔三差五到大型超市成衣店看衣服买衣服,亚娇试衣服的时候,胀鼓鼓的银包里面放有厚厚一沓红艳艳的百元大钞。她把银包往我手里一塞,放心的进试衣间试衣服。她信任我,知道我不会贪她钱财,我对她的豁达大度又增加几分好感。
叫服务员打包好衣服,亚娇又顺手的把衣服往我手里一塞,于是我成了为她拎包的,我很荣幸获得这份殊荣。
“我买衣服花了多少钱,我自己赚来的,老公屁都不敢放一个。”亚娇带着骄傲神气和财大气粗的口吻对我说。
一个会赚钱的女人,一个很拽的女人,我对她又有了更多的欣赏。从前我不喜欢穿裙子不喜欢打扮,光想着存钱,担心有一天会失业会吃不上饭。现在我也喜欢穿着光鲜靓丽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心情也愉悦舒畅,都是受到亚娇言行举止的影响。
和亚娇相识的第二年,春节过后没多久,很多工厂刚开工。N市大张旗鼓的整顿赌博卖淫的歪风邪气,亚娇的麻将店突然被搜查,抓了一批打麻将的赌徒,亚娇作为老板娘身份首当其冲被警察抓走。麻将店一下子变得清冷萧条,无人敢靠近。一个月之后亚娇交了罚金才被放出来,她依然神采奕奕,眉宇神韵一副淡然心态,好像不曾遭到打击一样。行走生意场上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她泰然处之,我佩服她的坚强和乐观。不过麻将台生意下降,收入少,亚娇有点紧张,她是个不甘平凡的人,天天数钱习惯了,一天没钱进荷包她的心就像猫抓。她继续经营麻将店,另一方面她到人身保险公司上班。白天上班,晚上看店。别看亚娇平时老板娘身份,气质高贵,为了赚钱她能吃苦。早起晚睡,眼圈带黑。有一回回来晚了,小儿子没人煮饭给吃,在酒店做大厨的丈夫怒发冲冠的骂了她,亚娇不敢顶撞。
春节过后,我离开原来的小厂进了别的厂,环境很不好,在我未出厂之前,亚娇极力怂恿我离厂,她口口声声答应帮我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我轻信了她,结果亚娇推三推四没有帮我找工作,我失望之后有点埋怨她言而无信,但依然不敢和她断绝来往。我休息了两天之后自己找工作。
在新的工厂里我认识了亚娇的舅妈,舅妈和我同事。有一段时间舅妈女儿贫血住院花了不少钱,我把这事告诉亚娇,我以为亚娇看在亲戚面上会说些关心的话。
“活该,叫她为女儿买保险不买。”我怔住了,亚娇正往菜盆里夹菜,脸上幸灾乐祸,语气冷酷无情。
亚娇自从做了人身保险推销员,曾三番五次要求我加入她手下,我拒绝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没能力做那份工作。后来亚娇又怂恿我买保险,我又拒绝了,因为我拿不出钱来。
有一件事让我很气愤。我告诉亚娇我打算搬宿舍,计划到别的地方找工作。没想到亚娇早就打我的主意,一个劲催我什么时候搬走。我还没有找到合适工作拖着没搬。亚娇求财心切,她打算在我住的房子开赌场,她兴奋的告诉我一天至少赚五六千元钱。为了钱,她居然要求我先让房子给她开赌场,并保证说不会影响我休息,保证不会动我房里的东西。她说得轻巧,我房子不到三十平方米,只有一间小卧室,一间狭窄厨房,一间暗黑的卫生间。一帮赌徒在我卧室里洗牌摸牌,吆三喝五,大声喧哗,烟雾弥漫,烟头丢满地,还说不会严重影响我的生活,可能吗?这不是把我一个单人女人往火炕里推吗?有些人表面上和你做朋友,也对你付出过一点友情,可当利益出现的时候,她选择了利益,友情的天平就倾斜了。甚至为了个人利益不惜伤害朋友。日久见人心,亚娇就是这种人,我心里非常生她的气,开始冷落她。后来我搬走的时候,亚娇假惺惺的将她的电话号码写给我,我想这辈子都不会打这个电话。友情被践踏,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