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玲小姐,我的婆婆。在我认识她之前,一直守着一份小买卖,守着她的小家,不曾远足。
我的出现,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第一次见面,是我和老公回家办婚宴。看得出来,淑玲小姐异常开心,早早就来到济南接我们。
说实话,很少有人和我一样,没去过对方家就直接奔着结婚,未来的婆婆如何?相处起来会不会有矛盾?这些问题,我没想过。期间,母亲从南方赶来赴宴,总能听到她们俩爽朗的笑声。母亲直言:“实在是言语不通啊,不然,能和你婆婆一直唠下去。”
在家只有短短几天的假期,淑玲小姐每天忙到脚不沾地。忙的间隙,她不忘打来电话:“文文,爱不爱吃豆腐脑,你小姨做的,很好吃。”十分钟后,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就跑上了我面前的饭桌,一转身,她又开着她的“老古董“出去忙活了。那几天,算是我和淑玲小姐的初相识。
对淑玲小姐的熟悉,是从我生娃开始。那是一个正月,她第一次舍家弃业,带着“半个家”搬来了威海。临近预产期,阵痛!!!说到这,请容许我打上三个感叹号!真的,太疼了,恨不得让全世界的男人,尤其是老公也来体验一下。疼得我在床上嗷嗷大叫,护士小姐一检查,才开两指,病房继续等着吧。
之后,阵痛一来袭,我疼得直喊:“妈,快抱住我。”几分钟后,阵痛再次来临“妈,快抱住我。”……就这样循环往复,淑玲小姐一直半跪在我身后,紧紧地抱住我捱过十指全开。现在想来,淑玲小姐那宽厚的身板给了我太多的温暖和安慰。在她眼里,我始终是一个没有长大的闺女,需要疼爱,让我这个远嫁的姑娘,在没有娘家人的陪伴下,度过了难忘的生娃岁月。
尽管十指全开,但因娃头围过大,用专业术语讲是“胎头停滞”,通俗来说就是臭小子在里面犯懒,不愿动弹了。加之我一天折腾下来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最后已经痛到无力、无奈,在医生的建议下选择了剖腹产。心里的小内疚啊,总觉得对不起娃,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瓜熟蒂落”。每谈及此,淑玲小姐总是安慰我:“你啊,小小的身体,守护了一个七斤多的大胖娃,很棒了,想当年,我生他爹也是一天一夜啊!女人生娃,就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回首往事,淑玲小姐总是显得那么云淡风轻。
崽崽降临后,淑玲小姐多了两重身份——奶奶和保姆。每天洗尿布是一大盆一大盆。她说:“纸尿裤虽然省事、方便,但孩子不舒服。”听医生说崽崽缺钙,淑玲小姐坚持每天抱着孩子晒太阳,天好,抱着在外面晒;有风,打开窗户在屋内晒。但凡我取高处的东西,她都亲力亲为,生怕我一不小心扯着了伤口……月子期间,没请月嫂,生活起居各个方面却十分顺畅,悠闲有余。崽崽能睡,我和淑玲小姐也有聊不完的话,聊她的童年、她的婚姻、她的梦想和很多我不曾了解的故事。现在回想,长达半年的产假是如此的温馨和愉悦。记得只有一次,我哭了。那时,正和淑玲小姐一起追一部古装剧大结局,超级虐心,眼泪憋不住地哗哗往下流。淑玲小姐一边抽纸递给我,一边说:“别哭啊,别哭啊,电视剧里都是假的。你看,我都不哭。”至今想来,都会忍不住想笑,只因她的可爱。
产假过后,我便开始了正式工作。白天,淑玲小姐在家带娃,趁着孩子早休、午休,赶紧洗衣服、洗碗。晚上,她又独自带着娃睡,她总说我睡眠不好,带娃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以至于到如今,依旧是淑玲小姐带着娃睡。
记得有一回,老公出差沈阳,我临时接到晚上的一个活动,参加一场音乐会的采访。当晚突然变天,很冷,我看到手机微信里淑玲小姐发来一条语音,考虑到现场听不见,还有工作要忙,就搁置一边。待到回家路上时,打开语音,一听“文文,怎么还不回来啊?吃饭了吗?下雨了,天冷,你注意点啊。”
那一刻,听着语音,眼泪在眶里打着滚儿。从初中开始,仿佛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在外学习和生活。一句暖心的话,有人挂念着,真的很好。爱,总让人变得坚强和勇敢。
生活中,跟淑玲小姐的有趣对话也是数不胜数,比如一个下雪天的早晨,上班临出门前,我望着窗外情不自禁地说:“窗外雪花真大啊。”
淑玲小姐一听,马上回答:“文文,要不你披个毯子在身上吧,这样就淋不湿外套了。”
“那我走在大街上,岂不成了移动的风景,大家都往我这看。”
“那不是很好吗?”淑玲小姐回答得很认真。
又比如,同样是一个下雪天的早晨,鉴于前天有过摔跤的小事故,等我出门时高喊一声“妈,我上班去了。”
“路上小心点哈,要不你拄根拐吧,路上太滑。”淑玲小姐的声音随着我的关门戛然而止……
一天闲聊,我对淑玲小姐说:“妈,哪天我们去拍写真吧,让人家化妆师给你好好化化妆,让你知道你有多美。”
“不用化,我也知道我很美。”淑玲小姐回答得底气十足。
“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们老家人都说我长得还不错,就是不愿意捯饬自己而已。你回我们老家时,他们都说我儿媳妇长得俊。”
“哎,不行啊,我个儿在这。”我被夸得谦虚起来。
“你要是再高点,不就成了十大美女了吗?!”
“哈哈哈哈……”霎时间,家里就传来我俩心照不宣的笑声。有一个自信幽默的婆婆,生活中真是增添无数乐趣。
淑玲小姐的语言,有些幽默,但绝对认真。她对儿媳的关爱丝毫不亚于儿子。她知道我爱吃米饭,爱吃辣菜,经常煮着米饭,热着包子;做完菜后,再给我的菜另外加上辣椒……她会把好吃的留给我,虽然满眼疼惜儿子状……会在大冷天,穿上厚厚的外套出去打水,只因为我曾打过半桶水回来,她记住了我可能拎不动那装满水的桶……
很多人说,婆媳相处是一道难题,很难解。但我相信,彼此的包容和谅解是最好的“解药”。在照顾娃上,淑玲小姐并非十全十美,偶尔也会有磕磕碰碰。印象深刻的有两次,一次孩子从她怀里挣扎掉落在地,一次是在她怀里玩凳子,不小心砸到了脚背,事后,淑玲小姐满是愧疚,但我明白,即便是自己带,也无法保证孩子万无一失,又岂能苛责辛辛苦苦带娃的奶奶呢。
当然,更多的是淑玲小姐对我们一些任性准则的包容,对于五十刚出头的她来说,手机视频和电视剧对她是有一定诱惑力的,为了确保娃的眼睛不受电子产品的伤害,淑玲小姐的手机wife,周一至周五白天早上八点(我上班出门时间为八点十七分)到晚上六点半(我下班到家时间一般为六点多)被设置成禁网状态,周末两天全开(老公周末全休),如今,淑玲小姐已经养成了固定时间看手机的习惯。远离家乡,还要“收藏”喜好,有时想想我们也挺残忍。
有了娃的这两年,感觉自身最大的变化是——变懒了。因为淑玲小姐和老公,生活变得安稳而平静。2018年,新的一年,我想告诉自己,开始行动,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因为有那么多的人爱你,不可辜负青春,不可辜负家人。
后记:母亲给了我生命,把我抚养长大,我感恩一辈子;淑玲小姐伺候我月子期间,无异于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两位母亲,同样伟大,同样感恩。羊有跪哺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孝顺还生孝顺子,忤逆还生忤逆儿,不信但看檐前水,点点滴滴旧窝池。我相信,父母的言传身教是对孩子最好的教育,孝敬老人,尊重老人,是最好的家风。我还需努力!
2018年3月11日 写于娃2周岁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