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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起,落叶归。
你似这落叶,
望过月,飘过湖面,遇见风起云涌。
你似这落叶,
追过风,拂过山岗,感受人潮汹涌。
01
秋分,日落。
明月湖,湖堤上。
“张二狗,就这点本事?你家那位不是会抓鬼吗?”
“李柱子,什么抓鬼?你胡说什么?”
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胖一瘦,在湖堤边追逐打闹着。路过的一位村民瞄了一眼,便匆匆离去。
这时,只见瘦小的张二狗一着不慎,被肥大的李柱子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在身下,挣脱不得。
"张二狗,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好,好,你让我起来先。”
“这次先饶你一回,待你学会抓鬼后,再来跟我打一架。”
“到时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李柱子不屑一笑,这几年跟张二狗打了无数的架,张二狗可一次都没赢过。
不过,张二狗这小子有点血性,就是身子板差了点,嘿嘿。
数息后,李柱子扭动笨重的身子,缓慢起身,他脸上的油光,在落日余晖下闪闪发亮。“嘀嗒”一声,滴落在张二狗泛起红晕的脸庞上。
张二狗顿时露出厌恶的表情,连忙起身,用衣角往脸上擦了擦,生怕这不干不净的“东西”弄脏了他的脸。
他用衣角来回擦拭几遍后才作罢,接着二话不说,跌跌撞撞便往家中去,远远还传来他的骂声。
看着屁颠屁颠,心有不甘而去的张二狗,李柱子又是一声嗤笑。
在枫林村,李柱子可是孩子王,有哪个小孩没被他欺负过。这其中,要数张二狗被欺负得最惨,次数最多。
原因无他,村子里无论男女老少,都不喜欢张二狗。所以,没有人会帮张二狗。
抓鬼!算命!
哼!全村就属你家会抓鬼!
突然,风起。
李柱子一阵得意,恍惚之间,脑海中一股疲惫,他望向平静的湖面,沉醉其中。
那一刻,他感觉与这湖水融为一体。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他把张二狗压在身下,宣布胜利时的模样。
湖中泛起涟漪,微光点点。
02
夜深。
“疯婆子,我回来了。”张二狗一脚窜开被风吹得哐哐响的木门,然后径直而入。
见四下无人,他又是吆喝一声,道:“疯婆子,跑哪里去了?”
这时,破旧不堪的草屋里,响起一阵骂声。
“张二狗,你又跟谁打架了?”
“一条疯狗而已,至于吗?”
张二狗看着面目狰狞的疯婆子,先前嚣张的姿态不复存在,他的身上开始泛起寒意。
疯婆子名叫张一关,八十来岁,两鬓斑白,慈眉善目,跟疯婆子八杆子打不着。
至于名字嘛,她说这是一“妇”当关,万夫莫开。你一个老妇人,关啥关。
“你还真不愧叫张二狗,整个村的狗,都跟你有缘,只追着你咬!”张一关咬牙切齿道,布满老茧的手中还拿着一把木质铲勺。
“嘿嘿,我人缘好,不行吗?”
“你要是人缘好,我跟你姓!”
“我不就是跟你姓!”
“跟我姓.....对,对,对。”
张二狗轻拍了下沾在衣裳上的灰尘,灰尘扬起,呛得他轻咳几声,然后他浑然不顾张一关高高扬起的铲勺,拉过一旁的木椅坐下,那姿态倒像个老头。
张一关看到他这幅模样,“扑哧”一声笑出声。这小子,她高高举起的铲勺,轻轻放下。
“对了,有人说你会抓鬼?”张二狗想起先前李柱子说的话,漫不经心道。
张一关原本充满笑容的脸,瞬间又是变得阴沉起来,她认真道:“谁说的?”她快步上前,一把拽住张二狗微微泛黄的衣领。
“是真的?”
“我说我会,你信不信?”张一关拽着张二狗的衣领的手,愈发用力,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慌乱。
“我信,我信,你先放开我。”张二狗嘀咕一声,怨气颇大。这时,张一关才冷静下来,放开手。
张二狗整理了下衣领,不满道:“李柱子说的,他说你会抓鬼。”
李柱子……李柱子,李家的娃。
张一关口中低念道,童言无忌,没想到,连小一辈都是......哎。
“不好了,明月湖又有人出事了。”
门外,响起了喊叫声,声音中带着一些焦急。
明月湖!李柱子?
张二狗心中警惕起来,他才刚从明月湖回来,他记得他离开之时,李柱子还躺在地上休息。他连忙起身,正要往门口去。
张一关眉毛一挑,怒道:“站住,你去哪里?”
“我要去明月湖,我刚刚跟李柱子在那边!”
说完,张二狗便急匆匆地跑出去。虽然他跟李柱子不对路,还老被李柱子欺负。但是全村上下,李柱子是为数不多,还愿意搭理他的小孩。
这一次,张一关没有再拦他。她的眼中闪过复杂之色,长叹一声。
八年,整整八年。
涟漪,这件事,终究还是过不去。
03
明月湖。
火光通明,村子里过半的人都围在这里,远远便听到妇女撕心裂肺般的哭声。
“柱子,我的柱子。”
果真是李柱子溺水了,他已被路过之人打捞起来。
只见他躺在地上,脸色泛白,气息全无,身子也开始变得僵硬。
数息之间,张二狗气喘嘻嘻地跑到明月湖,他停下脚步,看着围成圈的村民,他心中的恐惧感愈发强烈。
这时,距离张二狗最近的一位村民,注意到衣裳褴褛的张二狗。
村民似乎想起什么,心中不由地来了怒气,上前一步,直接推开了张二狗。
“张二狗,你来干什么?你滚!”
这一声,直接将众人的视线,从李柱子身上转向张二狗。
看着张二狗,众人眼神中,都充斥着无尽寒意,似乎要把张二狗丢进明月湖,以换李柱子的命一般。
张二狗回避着众人目光,紧张地缩成一团,他轻轻侧身,透过人缝中,看清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柱子,以及哭得死去活来的妇人。
“李柱子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出声之人连忙住嘴,一副生怕引火上身的模样。
张二狗年纪虽小,但他不傻。他知道,村里的人以及疯婆子肯定有事情瞒着他。从小到大,村里的人都不喜欢他。
村里有人病死了,要怪张二狗;
死了只狗,也要怪张二狗。
他才十三岁,他只是个小孩,他又做错了什么?此时的他像个刺猬,缩成一团。
“你......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散了,散了。”
村民们慢慢离去,留下的张二狗,以及抱着李柱子痛哭的妇人。
半空中,一轮明月,洁白无瑕。
月华如水,洒落明月湖。
张二狗瘫坐在地上,满脸痛苦。
就是这里,就在刚刚,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为什么,大家都瞒着我。
04
细雨纷纷,淅淅沥沥。
破茅。
两眼空洞的张二狗,愣愣地看着窗外。
这场雨,下了一夜。或许这场雨,也是替李柱子哭的吧。
“张二狗,想哭就哭吧。”张一关心疼地看着这个平日里,顽皮不堪的张二狗。
“张一关,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张一关微微一愣,这么多年来,张二狗第一次这么叫她,对于张二狗的敏感,她并不意外,毕竟村民们从来没给过张二狗好脸色。
“张二狗,明日等雨停了,你随我去一躺后山。”
“后山不是墓地吗?去干什么?”
“叫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夜色渐深,雨势渐小。
沉默了一晚的张二狗,终是忍不住疲倦跟睡意,趴在张一关身上睡着了。
这一刻,似乎只有张一关,能让他感到安心。
“嘎吱”一声。
张一关推开木门,她站在门口,轻轻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张二狗。清晰可见张二狗的眼角处,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水。
这小子,只有在睡着时候才会哭。
她无奈叹气,徐徐转身,踏出了这个许久都未曾踏出去的门。
祠堂。
寒风阵阵,烛火通明。
数十个在村中颇有威望的村民成一字站立,与村长莫长庭争论不休,各个争得面红耳赤。
“村长,不能再留他了......”
“你看,明月湖又添一条人命,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这几年,枫林村,时节不运。
村子先是连年大旱,颗粒无收,接着又是闹了两起火灾,烧死两户人口。
如今,明月湖又是再添一条人命。
厄运,成了这个村子的主旋律。
这一切的灾难的由来,都被当年的一位相师,扣在了异乡人的头上。这个异乡人,指的就是张二狗母子。
十数年前,枫林村一片祥和,偶有天灾害命,但至少无大灾大难。村民们不求大富大贵,至少安居一方。
直到十三年前的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女人,名涟漪。她一身红衣,手中还抱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小孩。
枫林村第一次出现了异乡人,心善的张一关膝下无子,便收留了这无依无靠的母子。涟漪母子的到来,给张一关枯燥乏味的后半生添光增色。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枫林村先是遭遇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引得村民叫苦连天。接着又连起火灾,夺走两户人口性命。
这一切,彻底让村民慌张起来。他们纷纷把目光放在了异乡来的母子身上。
因为自从她们母子来了后,村里便开始厄运连连,到最后竟然传起了灾星的说法。
“各位乡亲,这大半夜不睡觉,还有闲情在此讨论什么?”张一关叩开祠堂大门,径直走入内堂,嘲讽道。
突然出现的张一关,让在场村民心中一惊,村民们未曾料到,多年不出的张一关,竟然会再次出现于此。
至于刚才言辞最激烈的几位,连忙闭嘴,假装看向四周,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一样。
张一关目光一扫而过,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她虽然年事已高,但耳明心静,任何事,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一关,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了?”莫长庭拱了拱手,客气道。
“我怕再不过来,我那孙子,明天就没了性命!”张一关厉声道。
“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我们会做糊涂事?”
“你们做的糊涂事,还少吗?”
刚才闭口的几人,听到这话后,神色一冷。
其中一位略显肥胖,且声望颇高的村民柳诚朗声道:“张老太,我对您敬重有加,丝毫没有冒犯之意。恕我直言,您是枫林村的老人,希望能为村子考虑!”
张一关斜瞥了柳诚一眼,淡淡道:“考虑什么?把我孙子丢到明月湖去吗?”
众人哗然。
别看张一关平日里待人温和可亲,但是每次牵扯到这件事,她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柳诚道:“不敢。如今明月湖之事,已经应了当年相师所言,如今只是想让张二狗离开村子,以解这厄运,还望您三思。”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张一关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无奈。只见众村民轻轻点头,这其中也包括了莫长庭。
当年,张一关在知晓传起的灾星说法后,勃然大怒,坚决维护涟漪母子。
碍于张一关在村子中的辈分,以及她平日里温柔待人的形象,村民们只好退步。
万万没料到,八年前的一夜,涟漪竟然选择投湖自尽。
这一件事发生后,让村民们更加忌讳如深。事情还没搞清楚,村中又是起了灾祸,外出砍伐的三位村民,在暴雨中连夜赶路,被雷电击落的大树活活压死。
祸乱不断,村民们再也按耐不住恐慌,于是筹了重金,从附近的镇上请了一位相师前来查探。
结果,相师根据明月湖之事,直接将矛头指向异乡人涟漪。
另外,相师还断言,漪涟投湖导致明月湖中的怨念过深,预言十年之内,明月湖必定再添一命,以做化解。
“哼!我说我也会相术,你们怎么不信,反而要信那半吊子相师。”张一关不悦道。
此刻,张一关站在那里,风雨不倒。就跟八年前一样,她站的还是同一个位置,她据理力争,只为讨个公道。
八年前,涟漪丢下张二狗选择了投湖自尽。张一关知道,这或许跟张二狗的父亲有关。
可怜的张二狗,那一年才刚满五岁。张一关只能连哄带骗,告诉幼小的张二狗说他娘亲去了远方,要很久以后才会回来。
年幼的张二狗,似懂非懂,离开了娘亲的怀抱,从此只能与张一关相依为命。
那晚,祠堂上。
张一关以命相逼,才让众村民退步,她还口出“狂言”,说她精通相术鬼道,实力更在请的相师之上,让大家不要轻信片面之词。
从此,张一关一人独斗数十人,精通鬼道相术的事迹,传遍枫林村,果真不负她张一关这个名字。
莫长庭道:“一关......不要乱说,大家都是为了村子好。”
人群里,又是一道怨恨声响起,正是下午路过明月湖的村民。
“下午我刚巧路过明月湖,看到李家娃跟张二狗在湖堤边玩耍,我当时未曾多留意,没想到,最后竟然折了李家娃。搞不好,死的那个应该是张二狗!”
“对,肯定是她那灾星娘亲,拉错了人!”
“对......对,没错,就是这样。”
“张二狗必须滚出村子。”
......
愚昧害人。
人心更是难测。
场面顿时变得不受控制,张一关忍住怒气,反而率先冷静下来。她心知,这一次,乡亲们恐怕不会再像上一次一样善罢甘休。
毕竟,如今真如相师所说,十年内,明月湖又添了一条人命。
“够了!三天之内,张二狗就离开村子。你们不要造谣生事,更不要对我孙子指手画脚。”张一关咬紧残留的几颗银牙,痛骂道。
听到这句话,众人才止住了谩骂,然后挨个愤愤不平离开。
走之前,几位村民还故意在她身旁嘀咕道。
算他好运,没让他偿命。
“全部站住!”张一关猛得睁开眼,怒道。
缓缓离开村民,听到喝声,纷纷停下,正要发作一番,却被张一关抢先道:“我女儿跟孙子不是灾星,带来厄运的不是她们,是病了的人心。”
“你什么意思?”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当真可笑。相师说明月湖再添一命,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如果是再添两条,三条性命,又该如何?”
“疯子。”
“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相师是错的。”
“那我们就期待您的表演。”
人群散去,留下落寞背影的张一关。
那一夜,烛火摇曳,信念不灭。那一夜,她无所畏惧,与整个村子为敌。
05
次日,后山。
大雨过后的山路,布满泥泞,鞋子上沾满了泥土,但依旧无法阻拦上山的婆孙。
“疯婆子,我们去后山干什么?”
“去看你娘。”
娘?
张二狗一惊,这么多年,再也从来没听疯婆子提起过娘,她只是说娘去了很远的地方。
其实,他随着年纪增长,以及村里之人的指手画脚。张二狗早就猜到,娘或许已经不再人世,或许娘做错了什么。
“娘......死了,对吗?”张二狗平静道。
张一关一愣,身子微微颤抖,她震惊地看着张二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早猜到了,你放心,我不难过。”
黑夜中,张二狗偷偷流过无数的泪,说不难过,是因为他早就为此流干了眼泪。
所以,他白天留给外人的,只剩下笑容,只是这笑容,却被村民们视而不见。
张一关抬起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张二狗,心如刀绞,道:“你怎么会知道?”
她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或许错了。
她似乎从头到尾都忽视了张二狗的懂事,她更加没料到,这么多年来张二狗比她还小心翼翼。
这些年,张二狗一反常态,表现出跟小时候截然不同的性子,平日里他装出来的不懂事,没心没肺,难道都只是他的......保护色?
一想到这里,张一关的心沉到了深处,她的心,很痛,很痛。
张二狗并未接话,他不敢抬头看张一关,他不是怕面对,而是他知道,疯婆子不愿意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她倔得很,倔得很。
死要面子,活受罪。
“走吧。”
就这样,张二狗引着失了心神的张一关,缓缓前行,一路上,大家都默不作声。
终于走到了山顶,这里堆满了墓碑,墓碑上刻着大大小小的字体,不同的名字。
张一关终于平复了心绪,绕开墓碑,直往另一边不起眼的小道去。
“喂,疯婆子,墓碑在这里,你带我去那边做什么?”
“少废话,跟我来。”
张一关踏过草丛,行走数里后才停下来,只见她轻轻拨开杂草,草丛中露出了一块残破的木制牌位,其上刻着两个大字“涟漪”。
张二狗看着涟漪两个大字,心中一疼,不过他依旧装作不在乎。
“这就是娘的墓碑吗?”
“跪下。”
张二狗轻轻跪下,一句话说不出来,一滴泪也没有。风有些大,他的身上多了一丝寒意,深入骨髓。
张一关黯然神伤道:“张二狗,一会祭拜完你娘,你就离开村子,可以的话,再也不要回来。”
离开?
张二狗顿时脑子里一团浆糊,疯婆子在说什么,今日先是主动揭穿娘死讯,然后又叫他离开村子,他缓缓起身,声音沙哑道:“疯婆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张一关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领,轻轻一巴掌拍过去,直打在张二狗的脸上。这一巴掌并不疼,只是她的手,很沉,很重。
“张二狗,你留在这村子里能有什么前途?你以后的路,得自己去闯!”
“娘跟村里的事,你还没告诉我。是不是我娘做错了什么,村民们对我母子俩意见这么大?还有,你让我离开,我应该去哪?万一在外饿死了怎么办?”
张一关低下头,眼眶微红。
这小子,终于说了出来。他在流言蜚语中长大,他自我保护的假面具,多的让张一关害怕。
“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不好受吧?”
“早就习惯了。”
看着目光坚定的张二狗,张一关轻轻摇头。这小子,真的只有十三岁吗?
或许,让他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多年来,我拼命地保护他,是不是做错了。
“你娘没做错什么,村里人嫉妒她长得漂亮而已。另外,你小子狡诈得很,保准饿不死。”
“娘……嫉妒?真的是这样吗?”
“张二狗,少废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畏缩缩!”
“我……我,一定要离开吗?”
这时的张二狗,才真正像个十三岁的孩子,从他无助的眼神里,看到的都是悲伤,胆怯。
“张二狗,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多事情没有对错。等你长大后,回来看......看村子时你就懂了,不要学我们。”
“我能去哪里?”
“你回去收拾一番,再到镇上找赵阿姨,她会带你去新的地方。”
“可是......”
“可是什么!张二狗......我告诉......”
“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你,舍不得你。
张一关身子一僵,愣在原地,泪水顷刻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张二狗,对不起。
我多希望,你不懂事一点。
这样,你或许会更开心一点。
06
五年后。
明月湖,秋风起。
白云缥缈,枫叶飘落,无声无息。
一位衣着光鲜,样子俊朗的少年,站在湖堤边上,他就是五年前离开村子的张二狗。
他望着湖面,心中五味陈杂。
当年,他要是不跟李柱子在此玩耍,李柱子不会溺水,他也不会离开村子,张一关不会......
命运就是这样,半点不由人。
你抓不住,也看不透。
至于枫林村,已经没剩下几户村民。
在张二狗离开村子后的两年,在相师所提的十年之期的最后一天,明月湖中又添了一条性命。
再后来,村子里的灾难并没有减少,反而有增无减。所以,很多村民都是选择了远离这是非之地。
你赢了,张一关。
预言,错了。
相术一道,被你用得出神入化。
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谢谢你,曾经为我母子拼过命。
我多想再见你,
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