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孤独的人)
曾有人告诉我,只要跟着北极星走,就不会迷失方向。
(一)
我不喜欢这座城市,我说。
风,轻轻地略过纱窗,悠悠地停在窗外的绿叶上,一颤一颤地,懒洋洋地张望着我。
朋友慢慢地转过头来,我紧张地张望着,生怕漏掉一个表情。我相信…..我相信她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的朋友。慢慢地,慢慢地,嘴角地弯了一个标准的弧度,浅浅地笑了笑,明亮的眸子泛着光,一闪一闪的。我愣了,那眸子里……那眸子里划过的,是一丝清洌么?暮的,心中腾出一阵莫名的恐惧,竟让我误以为透着一股寒意。我呆呆地望着她的眼,望着那清澈的眸子里反射出的清澈的倒影。
好清澈, 清澈得让遍体鳞伤的自己对视着体无完肤的自己。
可惜,是灰色。
我真的不喜欢这座城市,我望着她,迫切地。
风儿睡在了树上,一动不动。
朋友一顿,嘴角又弯出一个标准的弧度……
我忽然一阵无力,怔怔地望着那弯弯曲曲的身影。一只鸟儿跌跌撞撞地飞过来,落在树上,啁啾了一声,歪着脑袋望着我。我一个机灵,猛地回过神来,嗓子突然感到一阵干渴,一瞬仿佛行走了一世的沙漠。
我以为,你懂……
突然地,想逃。
手足无措的画面里,我一脸狼狈,拼命地逃!
我不喜欢这座城市,我认真地说,喃喃地,只有自己听得见。
(二)
我逃了。
却一头撞进了黑夜里。
武汉的夜,似乎永远都可以黑得那么毒辣狠准,绝情地不给星光留一抹空隙的余地,密不透风地黑化我所有的视线,宣告着这片天空死亡的终结。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留在这座城市。
我对所有人说,我要走遍全世界!走马川!过雪峰!踢碧浪!我骄傲地笑着,信誓旦旦。
抬头,望着武汉广袤无垠的黑,空气中流淌着蓝色的湿润,仿佛在调侃着那个不该是黄粱的梦。是啊,这世界上没有比现实更具有说服力的东西了。现在,我成了这座城的囚鸟,终究是辜负当初那份响当当的誓言了。只是,我的远方,我的古城,我的白马,我的情人,我的……我的梦。如今,我还能仰望你么?
我突然觉得我正行走在这片黑暗里,在没有星光的黑夜之上寻找着星光,没有开始,没有尽头,不知何去,不知何从。
我绝望地寻找着,无力地张望着,孤独地彷徨着,做着无谓的徒劳。没有月光,没有星光,没有希望,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我甚至能真切地感觉到黑色低垂的压抑,一点点地,一点点地,下坠,下坠。
所谓的坚强,也不过是死皮赖脸地活着。
只知道开头却永远猜不到结尾的故事,那又能怎么样?无奈不过是命运,所有的事实不需任何的理由,再多的情有可原也不过都是徒劳的狡辩。输了,就是输了。世人,不都如此看么?
夜,沉默着。
沉默得那么纯粹,纯粹得像一个无辜的熟睡的孩子,让我都不忍心责备。
呵,武汉的夜啊,你就是凭着这份无辜而利于永远不败之地么?若如此,那么,我呢?
是否,我愿意拥抱这一广袤无垠的你,你就能容纳这一无辜纯粹的我?
静默,无言,看不见一颗星。
干燥的风猝不及防地刮过来,嗓子一阵干疼,撕裂的疼。
这座城市,是注定不会有星光的……
(三)
砾砾金砂覆下,袅袅青烟直上。赤色的沙漠交织着炽浪。
不走吗?
……
走吧!
我……
走吧。
我,我走不动了……
走吧……
我好累,真的好累好累……
……
肉体在前,灵魂在后,中间夹着一个枯萎的太阳,那是,我的心……
(四)
夜,很短;路,很长。
一个人不是不可以等待,等待的背后若是一大笔财富,那么,谁都有安之若素的淡然;人不是不可以坚持,坚持的前景若是铁树花开的绚丽,那么,谁都会有持之以恒的决心。怕只怕,登高易跌重,透支的期望只换来大跌眼镜的悲怆,坚守却抵不住最后人走茶凉的酸涩,甚至,所有的努力却是挖掘南辕北辙的坟墓时,我们是否,还有勇气,继续坚守我们曾经的心?
这就是我们的际遇呵,如孤雁困于沙漠之上,似飞舟遏于排浪之颠。没有希冀,忐忑展望;没有灯塔,惆怅彷徨。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无奈诉说着悲凉。
然,既如此卑微,为何存在?精卫为何填海,夸父为何逐日?上天,你又为何让一个如此不堪的我在万劫不复的黑暗中轮回?
我一直在等待着,有那么一个谁,能够给我一个答案。
黑夜,零点,微凉。
飓风急聚,呼啸而来,嗓子一阵强烈的干疼。我猛烈地咳了一声,这次,有血。
我突然意识到到了什么,猛的抬头。
大雨如豆,扯着一团团压抑已久的黑色的怨气,狼狈不堪地从天上滚了下来。重重地打在世间万物上,啪啪作响。
打在我的脸上,还有一丝疼痛——
我是一个不喜欢打伞的孩子。
只有在雨中淋透,衣衫尽湿的人,才会明白,这世界,需要奔跑。
我仰望着这片翻涌的天空,直勾勾地盯着大雨来时的路径。
雨,我敢直视你的到来,你敢蔑视我的存在么?
滴——答——
我眨了眨眼。
一滴雨,滴进了我的眼里,也滴进了我的心里……
北极星?北极星!
鼻子莫名地一酸,雨水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五)
我从来都不相信,北极星会流眼泪,从来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