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大刘和祺祺离开之后,只剩下可子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上。
夜幕已深,头顶是乌黑乌黑的厚云,月亮挂在云层深处,隐约出青白的光。街上几乎不见了人影,只有十字路口前有几辆车在等红灯。
“也送你回家吧。”我对可子说。
“我不想回去。”可子降下车窗,夜风灌了进来。“我想……回咱学校看看。”
事情要从几个小时前说起。
我、可子、大刘、祺祺从高中时代便厮混在一起。这天哥几个闲的发闷,便商量着去可子家老宅子聚聚。麻将、乒乓、三国杀;几个人从下午就开始折腾,一直到很晚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到现在只剩可子和我还呆在一块儿。
可子说,他每次见到我们,都特别想回高中看看。好像只有回去了,那些回忆才能鲜明,那些面孔也才能清晰。我没接他的话茬,只是默默发动了引擎。
想来也奇怪,高中时代明明已经过去三年,可每次回想起来,仍然历历如昨。我很多次有过想要写些什么的冲动,可临动笔时,才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写不出。我心下十分清楚,只要写出第一句话,往下的内容便会汩汩如泉涌,但那个灵感的出口我无论如何也撕不开。
越往西开,路上的车子越少。驶到郑开大道时,十个车道已经全部空空如也。我和可子一同凝望着寥然的夜景,各怀心事。四五年前的这个时间,我们应该正寝室里开小会或者酣然入梦。那时可子睡我对铺,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比如天台的云、比如年级主任的醉态、再比如晚风里飘散的发香。
用高中班主任的话说,我“不是什么好鸟。”所以我经常被关进禁闭室。也因为这,我得以认识其他班那些同样“不是什么好鸟”的人。祺祺和可子认为禁闭室并非制止错误的圣地,而是滋生犯罪的温床。
“你们这些家伙哪有一个好人,都不干好事儿,进去之后互相交流经验,出去之后再想办法干一票大的。”祺祺曾这样对我说。想起祺祺滑稽的音容笑貌,我忍俊不禁。可子瞥了我一眼,也跟着“嘿嘿嘿”傻乐起来。
一转眼儿已经到了第五大街,那种久违的压抑感和隐约的兴奋再次蠢蠢欲动起来。可子更是倾了身子,直勾勾的盯着开高西校的方向。
“这个时间大门早就锁了,咱就在外面转一圈看看得了。”我提醒可子。
“那多没劲,”可子摇了摇头,回头看向我,“你小子那会儿不是经常翻墙嘛,关门这事儿能难着你?”
我拗不过可子,只能苦笑着摇头,开始往学校围墙的边缘开。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路边,我和可子打着手电往学校围墙旁的一处林子走去。四下很黑,我们在布满碎石与杂草的荒路上跋涉,耳边隐约传来蟋蟀的叫声。
就当我们快要走到围墙前时,一阵急促的狗吠将我们吓了个激灵。听声音判断,狗的位置就在我们前面不远处。我抬灯一照,一只有半人高的棕色大狗正在墙根处踱步。
我和可子面面相觑。可子面露怯色。
于是我说,其实我现在有点瞌睡了。可子说,我也是;我又说,那咱们回去睡觉吧。可子说,好。
就这样,我们结束了这次返校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