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大人我自取,只因如今颍川王在齐国故地延续汉室江山,朝廷不日差人便来取朝贡,只得要预先准备好。大人我也只能宽限你家几天,不要再找其他借口了。”忙叫库吏取了三十两金子给与周瑜。
周瑜道:“一两金子一根小叶紫檀木,价钱倒也公道,但是这金子在下决不敢领。”
怒道:“你不要银子,明明说老爷白取你的了。可恶,可恶!”差官倒上去替他领了下来。
杜景山见势头不好,晓得这件事万难推诿,只得上去哀告道:“老爷宽小人三个月限,往安南国收买了回来交纳。”
安抚便叫差官拿上票子去换,朱笔批道:“限三个月交纳,如过限,拿家属比较。”
杜景山只得磕了头,同差官出来。正是:不怕官来只怕管,上天入地随他遣。官若说差许重说,你若说差就打板。
话说杜景山回到家中,闷闷不乐。凤姑捧饭与他吃,他也只做不看见。凤姑问道:“你为着甚么,这样愁眉不开?”
杜景山道:“说来也好笑,我不知那些儿得罪了胡安抚,要在我身上交纳三十丈猩猩小姑绒,限我三个月到安南去收买回来。
你想:“众行家安安稳稳在家里趁银子,偏我这等晦气!天若保佑我到安南去,容容易易就能买了来,还扯一个直;收买不来时,还要带累你哩!”说罢,不觉泪如雨下。凤姑听得,也惨然哭起来。
杜景山道:“撞着这个恶官,分明是我前世的冤家了!只是我去之后,你在家小心谨慎,切不可立在店门前,惹人轻薄。你平昔原有志气,不消我吩咐得。”
凤姑道:“但愿得你早去早回,免我在家盼望。至若家中的事体,只管放心。但不知你几时动身?好收拾下行李。”
杜景山道:“他的限期紧迫,只明日便要起身,须收拾得千金去才好。还有那玉马,你也替我放在拜匣里,好凑礼物送安南客人的。”凤姑道:“我替你将这玉马系在衣带旁边,时常看看,只当是奴家同行一般。”两个这一夜凄凄切切,讲说不了。总是杜景山自做亲之后,一刻不离,这一次出门,就像千山万水,要去一年两载的光景。
正是:阳台今夜鸾胶梦,边草明朝雁迹愁。
话说杜景山别过凤姑,取路到安南去,饥飧渴饮,晓行暮宿,不几时,望见安南国城池,心中欢喜不尽。进得城门,又验了路引,披一披行囊,晓得是广西客人,指点他道:“你往朵落馆安歇,那里尽是你们广西客人。”
杜景山遂一路问那馆地,果然有一个大馆,门前三个番字,却一个字也不认得。
进了馆门,听见里面客人皆广西声气,走出一两个来,通了名姓。真是同乡遇同乡,说在一堆,笑在一处。安下行李,就有个值馆的通事官引他在一间客房里安歇。杜景山便与一个老成同乡客商议买猩猩绒。那老成客叫做朱春辉,听说要买猩猩绒,不觉骇然,道:“杜客,你怎么做这犯禁的生意?”杜景山道:“这不是在下要买,因为赍了安抚之命,不得不来。”
随即往行李内取出官票与朱春辉看。朱春辉看了,道:“你这个差不是好差,当时为何不辞脱?”
杜景山道:“在下当时也再三推辞,怎当安抚就是蛮牛,一毫不通人性的!索性倒不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