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段时间,央视的《开学第一课》播出后,引发了一众家长的议论,他们都觉得,这次节目组邀请的新F4成员浓妆艳抹,没有男子气概,实在是太“娘”了。
前几日,新华社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娘炮之风当休矣》又掀起一阵议论热潮,百万粉丝的媒体大V也纷纷加入声讨行列,比如:公众号“三剑客”说,娘炮误国;“风说贴”说,把这些娘炮们当成四害除了吧。在大V和自媒体们的带领下,网友也开始对这些男明星辱骂谴责,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暴力言论几乎刷爆各网络平台。
可是,到底什么是“娘炮”呢?百科告诉我们,娘炮是指男生言行举止过于阴柔,与长相好看无关。娘炮表现在心理和行为两个方面,但并非形象方面的女性化。
“娘炮”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台湾偶像剧《我要变成硬柿子》里,饰演男主角“软柿子”的杨铭威是个帅气斯文的男生,本身形象并不女性化。可在剧中,他扮演的角色却因为性格软弱怕事,被女主骂“娘炮”。可见,“娘炮”这个词本身与形象上的女性化无关。
而参加《开学第一课》几名男嘉宾也只是表演了节目,跟小朋友互动游戏而已,并没有做任何妖娆的举动。他们化妆、染头发、戴耳钉,本身是对镜头前自我形象的一种重视,却因此被认定是“娘炮”,背上了“少年娘则国娘”的枷锁,甚至有网友叫他们去死。真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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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在传统社会,对于男女两性的气质是有严格区分的,女生应该阴柔、婉约,贤良淑德,而男生则应该阳刚、潇洒,独当一面,这被李银河老师称为“性别刻板印象”。这种刻板印象千百年来深深印在我们心里,一旦有人偏离这种刻板印象,就会引起一种社会焦虑,叫做“中性化焦虑”,即担心男人变得不像男人,女人变得不像女人。因此,偏离了刻板印象的人往往会遭到蜂拥而至的批判。
就像2005年,《超级女声》横空出世,李宇春中性的外表和声音在受到大批关注的同时,也经受了相当长时间的谩骂,说她“不男不女”,是“变性人”,可之后她一直在用作品证明自己,13年来她获得的奖项从未间断,她登上时代周刊,成为新时代女性引领时尚的代表。
到了今天,女生不再被要求长发飘飘,穿裙子,踩高跟鞋了,像李宇春这样的女生越来越被大家认可,提起她,不再是“那个不男不女的”,而是“李宇春啊,她很酷”。
为什么女生可以推翻婉约柔美的刻板印象,男生却必须固守阳刚之气呢?
在女生走向中性化的过程中,女生变得越来越独立,渐渐产生了“女汉子”“女强人”这样的标签,来称赞女生精明干练。用“汉子”来标记女生,已经成为了一种夸赞。
而男生则被一再强调要保有男性的荷尔蒙,一旦走向中性,具有了一定的女性特征,就被称做是“娘炮”,以做鄙视。
为什么具有女性特征就要被鄙视,而具有男性特征就被称赞?这难道不是对女性的一种歧视吗?
3.
回到“娘炮”这个词本身,很多人都觉得,我只是看不惯他们的行为,用“娘炮”这个词去怼了他们一次,并没有意识到这对他们其实是种伤害。
我记得《奇葩大会》第一季的时候,有个叫暖暖的男孩上台演讲,他的题目是《18岁的我曾经想死但不敢死》,他就是从小长相偏女生,才一直被孤立,被欺负,从身边同学语言上的指指点点,到肢体上的拳打脚踢,最后,竟然被高年级的学长性侵。
暖暖得了重度抑郁被送出国,在国外因为相貌柔美被时尚杂志邀约,好不容易渐渐打开心扉,可没想到的是,他的照片被网友传回国内,引得国内一片骂声,骂他“人妖”,说他“该死”“不配活着”,他一个人在国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他说:“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死。”
让人震惊的是,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曾经在蔡依林演唱会纪念过的“玫瑰少年”叶永志,就是因为长得像女孩子被周围的人百般欺辱,最后惨死;包括近期在《明日之子》节目中大火的田燚也曾经因为声音细,像女孩子,被孤立欺负,上厕所会被围观,导致他很长时间都自暴自弃。
“娘炮”这两个字只是敲敲键盘,不出两秒就可以发出的言论,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这无异于一场“羞辱”。
可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觉得,这只是个人自由言论的权利,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对别人已经造成伤害了呢?
那是因为,我们早在文化的土壤里,种下了羞辱的种子,对他人残忍早已不是新鲜事了。网络世界让网络欺凌越来越猖獗,这就是尼古拉斯•尼尔斯提出的“羞辱文化”。
在这个文化中,公开羞辱已经形成了一个市场,羞辱本身就是商品,而点击,就是利润。在这种文化的包围下,我们变得越来越麻木,渐渐失去了同理心和同情心。我们只会跟风关注能够刺激我们眼球的一个个冰冷的关键词,而忘记事件本身的人,他应该有很多面的,你可能认识他,但你并不了解他,他也有灵魂,有一颗温热的跳动的心,会因为你一次无心的“羞辱”,而感到受伤。
4.
美国哲学家Judith Butler曾说,所谓性别,就是社会给我们写好的剧本,并希望我们按照剧本来演。当女孩出生的时候,她的父母会期待并强制她像女孩那样生活,女孩子就应该去玩洋娃娃,男孩子就应该玩宇宙飞船和枪械玩具。
如果有一天,他们不愿意按照这个剧本来演了,她丢掉娃娃去玩手枪了,他丢掉飞船给娃娃化妆了,他们变得不是你想象中的剧情人物了,于是,你愤怒了,你辱骂他们,你强制他们变回原来的样子。可是,你认定的,就一定是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