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大爱无言
在我眼里,父亲是个寡言少语的硬汉,在他当水手那会儿业务能力强技术过硬,拿过海运局技能大赛第一。在一帮糙汉子中人缘极好,我估摸,父亲身高185cm的个,体重230斤,一身疙瘩肉,应该很少有人敢惹。听我父亲说过,有一次几个水手不服但又不敢动手,父亲说你们四个一起上吧。虽没亲眼见到但后来去他船上玩耍时,见水手们和父亲嘻闹间对父亲还是非常敬畏的。再后来父亲做上大副后船员也都非常服他管,只认他做老大。有一年,他们的万吨轮南极星号在行驶中,把一艘渔船撞翻,索性无人伤亡,当时未当班的父亲替值班船员顶过,被海运局领导降职,下船回家写检讨,那两个月,也许是我童年印象中和父亲待最久的一个夏天。
父亲是个很传统的人,打小跟我讲岳飞,徐达的忠义故事。同时他还是大孝子,出海半年多,每次回家,都会提着礼物,先去两位老人那里看望。不过在童年的记忆里我并不喜欢我的父亲,小时候因为太调皮,记忆中每次父亲回家,隔壁邻居大男孩都会跑来告状,碰上当年我爹那暴脾气,然后捉住我就是一顿打。皮带拖鞋苕帚加藤条,还有一根敲断的钢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的大人们把揍娃,上海话美其名曰叫”切生活“,其中有两道可口的“美食”我经常“吃”:糖炒栗子和竹笋烤肉...米道好极了。打完了少不了一顿说教,所以说实话我真的不希望父亲回家。后来听母亲经常说起父亲工作多么辛苦,遭到海啸,遇过索马里海盗,跑过百慕大,在浪尖上讨生活。想想当时出海几个月,甚至一年,就回来一次。每次回家待家里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待个两天就走了,我有时会想母亲真的很不易,父亲的心肠也真够狠,能丢下老婆孩子这么久,他的心到底是啥做的?
话归正传,我们说回带子狼这部作品中,刚开始看时我觉得作为父亲拜一刀对他儿子大五郎近乎残忍。
很多故事里讲道,雄狮会把刚出生的幼崽抛下山崖,使其成长,也有读者会想到日本武士道精神的残酷,但其实不然。我觉得作为人类还是“虎毒不食子”的。让大五郎抓阄本是无奈之举,拜一刀非常清楚,未来面对他们父子的是残酷的地狱之行,与其让自己一人面对,也不能让年幼的儿子同样经历这种苦难,他还要完成对柳生家族复仇的使命,必须是心无旁骛,没有一丝牵挂的。让大五郎做选择,是一种犹豫和不忍之举,拜一刀下不了手,身为幕府第一介错,出此下策是让天意来决定,即使大五郎选择了绣球,最后拜一刀对儿子动手,也只为求个心安而已。整部作品贯穿始终的是“视死如归”四个字,拜一刀做出决定后,就已进入魔道冥府,没想过能活着善终,他心里唯一尚存的一丝温暖,就是拜大五郎。
而出租孩子和武艺,是作品里最大的一个噱头,也可以叫卖点。剑戟片和西部片我几乎都看了,但一个刺客杀手带着娃一起走完全程的极罕见,《带子雄狼》里这个设定,算是开创了动作B级片的先河,近期也被美剧《曼达洛人》借鉴了。别小看了那辆木制的母乳车,拜一刀路上做任务赚钱500杀一人,把赚来的钱都用在改造这辆婴儿车上了,曼达洛人也借鉴了这一设定。
这辆幼坦,哦不,母乳车,可内藏飞刀,加特林机关枪,大炮,两个把手卸下来就能组成一把长棍,按下机关前端弹出剑刃,就成了海鸥流的斩马野太刀,后期还改装成雪陆两用的购物战车,这样的高科技产品出现在幕府那个时代,简直就是狂拽炫酷屌炸天。与人单挑和面对杀阵时,拜一刀经常不要脸的利用儿子,又是放夹子放暗器,又是背着娃作为障眼法,使人分心而杀之。打小见惯了杀戮场面,有着一双“生死眼”的拜大五郎,不仅是他父亲的精神支柱,更是一名优秀的辅助,老爸受伤倒下了,又是喂饭喂水,又是舔伤口奶血,要说是一对走在荒野上的狼父狼子,可真一点也八夸张。
大五郎对父亲拜一刀的爱,作品很多细节之处也可见一斑。大五郎三岁却有着看破生死,沉稳,细腻,善良,正义感的人设,可见作者小池一夫对其的惜爱。很多时候父子短暂的相处,每次的嬉闹都记忆在大五郎的脑海里,他深深知道即使每天在修罗场中前行,也能感受到父与子之间那无声胜有声,父亲对他的爱。
所谓父子同心,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默契,大爱无声。
决战前夜,拜一刀已身负重伤,此时此刻,父亲心里想的,一定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儿子;大五郎脚边是跟随了父亲四年,已经断裂的晍太贯。抬眼望着满是伤痕的父亲,想到了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见惯了血雨腥风的他,第一次掩饰不住内心的担忧,双腿开始微微颤抖…
渡边纯一在《男人这东西》中说:“我们人类与地球上的其他生物并没有什么不同,既然作为有生命的物体存在于这个世界,我们就应该重新唤回作为生物本应特有的雄与雄的生命光辉”。
长大后想起儿时对父亲的种种不理解,现在作为一个父亲的我,也都能理解了。父子亲情之间,平时的少言寡语,或许达到了某种契合和共鸣,这也许就是男人才能懂的共同体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