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日,路过丰渚园。进去一看,见荷塘里新荷点点,疏疏朗朗,像是零星的雨落,滴在水面后漾起的圆晕。我仿佛看见夏天稚嫩的身姿,迈着欣然的脚步渐渐地向我走来。
这时脑海中想起一句诗,“荷叶犹开最小钱”。
这是诗人秋凉晚步时所见。与眼前的新荷对应,可以说,一个是荷的初生,一个是它的暮年。
荷花是夏季的植物,可谓名副其实。我想,它特别适合来说南方的气候,比如惠城,夏天很长。来到早,去得晚。从三月的晴日就可以穿短袖,一直可以穿到十月。正是荷花初生到暮年的整个过程。
见到新荷探头,总会想起荷花盛开的情形。经过了一冬的沉寂,又从泥里从水中冒出它的头来。我想,过不了多久,荷池又将让绿色铺满。
时光的脚步,总是这样的匆忙呀!浮光掠影般,在心头脑海闪现。
我想起沈园内的秋荷,那是九月中旬的时候吧,荷花已经谢了,只有一两朵还顽强地残剩在已显枯黄的荷塘里。那一个园子感觉并不大,只把一段爱情永久的锁在那里。
再有是杭州西湖上的荷花,在白堤,在断桥头。人文与自然的景观呼应,那荷花也确实有别样的姿态。
时光悠悠呀,中年后,愈来多的,不止一次的,冒出一种相同的体验和感慨:时间像无形的影子,悄悄的,轻轻地,走过白天,穿过黑夜。你根本寻不着它当下的一丁点的痕迹。比如见花开了,它确实开在那里。可是,你并不曾见到它开放的动作。它的动作,就像是隐形的翅膀。它在飞,你看不见,因为你我长着一对凡人的肉眼。然而,它确确实实的在开,在长。然后,等你再来看它的时候,它已然就谢了,来不及道一声别。每一次几乎都是这样。上一次正巧花开,下一回就寻不着花的影子。唯有新叶片片,繁密地爬满了枝头。
春天,是这样的匆忙啊!各种的花,忙着发芽,忙着开花,又忙着谢落。热烈的来,匆忙的去。轻轻地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最早的,算是报春的梅花了。然后是桃花,接着是木棉花,继而是杜鹃花。今天,杜鹃花也谢幕了。只可见残骸几朵,萎缩在枝头,不忍离去,又不得不去。
也是在今天,看见鸳鸯茉莉花开了。酢浆草也开着红色的小花,烂漫天真,惹人可爱。
在这一个时空里,有开有谢,有谢有开,有来有去,有生有灭。冬去春来。
不由自主地,在这暮春的时节,尤其是当斜阳晚照,给坐在暮色里的人,更添了一种伤感,一种惆怅。满耳的虫声,模糊的双眼,暮色从四面八方挟带着一种孤寂,深深地将你包围。晚风吹来,枝叶沙沙地响,带着一阵凉意,竟有秋天的萧瑟。心里恐慌得害怕得赶紧起身,想离开,又几步转头地来把它回望。
此时此景,举目四望,我感到有一个人,站在极远的山巅,向我吟诵着他的诗句,
“满目山河空念远…。”
耳朵里如有滚滚的鼓声,我的心一收,眼一热。
再过三五天,花开的三月呀,多情的三月,就要结束了。春天,也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要远走了。
第二日,一时闲逛,去了之前上班的地方。是想去看一看,看什么呢?真的说不清。到了那里,人事的变化,让我站在熟悉的地方,感到手足无措,浑身不适应。悻悻而失落,离开时,像一只老狗,寻回家门,但人去楼空,落落地转身,迈着踯躅的脚步。
我总是对变化感到促不及防,对新的事物抱着抗拒。
可是,无奈呀,变化是无处不在的。眼前的城市,大体还是原来的模样,但是,它的细处,总有很多地方在变。这里拆一家店,那里修一条街。原来,无常才是永远的真切的存在。
春天来了,正如春天的走。自然而然,不管你是失落也好,惆怅也好,都是没有办法更改的。比如头发白了,染是解决不了的。我们只有面对,只有当下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