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石让算得上是一个高产的作曲家,从宫崎骏到北野武,从电影原声到广告插曲,都可寻得他的踪影。由于他的作品太多,在很多时候让我们无法想起具体名字,但他的风格确实再好辨认不过。很多乐章听久了,便会不舍得反复听,非要强迫自己隔上一段时间才能拿出来重新回顾。所以就算旋律依然是很久很旧的,内心的感动却从来不曾消失,反而是愈加磅礴起来。
“现在,我认为从事创作工作应该没有结束的一天。这辈子,我希望都能当个创造者。”在《感动,如此创造》一书中,久石让如是说。 没有散文小说的优美辞藻,也没有足以让人拍案叫绝的幽默风趣,书中的一字一句,只是那么平实,就像纪录片一样。仿佛久石让就坐在那里,和我们面对面地聊着,分享那些关于音乐,关于创作,关于电影与导演,工作态度,生活态度,价值观的事情。 我以为,好的音乐能引人入胜,能感动或滋润或震撼我们的心灵,能诱发想象,而且空间无限宽广。
艺术与商业的纠结,大概是这个时代艺术家普便面临的困惑。久石让在这本书的第一篇便轻易地解决了这个困惑。他说:“创作态度有两种。一种态度是以个人的想法为骨架,进而创作出自己满意的作品。创作者依循个人的信念、价值观,追求令自己满意的作品。以此态度创作出的作品可能让人无法理解,也可能会花上无止境的漫长时间才能完成一部作品。”对此,久石让又补充说明:“艺术家只要自己说了算就行。即使得不到别人认同,能够说服自己就够了。”�
“另一种创作态度则是将个人定位为社会的一分子进而从事创作。创作者意识到社会的需求与供给,看准现今社会希望创作者提供的方向,将自己置身在此方向中,自然就会以商业角度为考虑。社会上大多数的专业人士都可归为此类。”�
“无论是哪一个方向,创作者期望创作好作品的心情并没有不同。差别在于每个人在生命中对于有价值、有意义的认知不同。”�在久石让眼中,两种态度至少是平行的,并无孰高孰低之分,且从创作难度上来说,后者更甚,尊重社会需求既不低级也不可鄙。艺术家只需按照价值观来创作,不必俯视专业人士。艺术家不要在满足自己的同时也期待大众的称许,或者说不被大众认可时不要抱怨,因为你本来就不是为他们创作和负责。
对于“出色的专业人士”,久石让如此定义“指的就是能持续不断地表现自己专业能力的人。”“无论餐厅、寿司店还是拉面店,能够随时提供质量稳定的美味,才算得上是一流的店。”�
对于那种认为感性就是情绪,甚至有些爵士乐手需要毒品刺激情绪来获得灵感的做法,久石让说:“情绪并非感性的主轴,这点千万不能搞错。”
�“作曲家如同马拉松选手一样,若要跑完长距离的赛程,就不能乱了步调。”�“在我作曲时,从未想过做出来的音乐要触动人心,或要写出一首令人为之落泪的优美旋律等等。听众想如何诠释应该是他们的自由。”
“创作电影配乐时,我也从未想过要迎合导演。我只从整部作品的角度思考这个画面或这部电影需要什么样的音乐。”“创作好的作品以及完成作品后的评价,看起来虽然是一体两面,但是基本意义上却有所不同。我认为创作不能完全与大众的需求脱离关系,但也不能因此而迎合大众的需求。”
� 这本书让我看到了久石让作品背后的世界,那更为触手可及的一面。 从前,我只觉得他的音乐很精彩,他的表情很动人,但对于这美妙音乐的诞生过程,还有这位可爱大叔的人生经历,我无从得知。这本书就是那么一个窗口,让我们得以嗅到他那酝酿音符的世界。展现于我们面前的,是一位勤勉敬业的大叔,透着日本人特有的肃恭气质,燃烧着对音乐创作的无限热忱,阐述着对于音乐、电影、文化、社会的理解,而这些理解,都贯穿于音乐之上,那是他五十多年生命历程的厚厚积淀。这位受过古典音乐训练的电影配乐大师,有着作为一名作曲家的自负。对属于流行音乐领域的电影配乐,以及传统文化的传承问题,更有着一套独特的见解。这位大师的诞生,并没有任何的传奇色彩。我们只是看见他为了保持健康的身体而坚持运动,每天进入录音室一直努力到深夜,会因为失败而沮丧,因为成功而喜悦。一页页读下去,久石让的身影逐渐清晰,厚实,触手可及。不是高高在上的音乐家,不是性情古怪的艺术家,他只是一位对工作兢兢业业,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 热爱生活的人们,可以从音乐中有所体会,在文字里学到新知。相信久石让也希望透过这本书,给读者带来更多的思考与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