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者都是那芸芸众生

2019年末,一场疫情席卷神州大地,众多医务工作者被放到聚光灯下。她们或为国出征、驰援湖北,或坚守当地、勇战病魔。他们用满腔的热忱和无私的奉献,诠释了“敬佑生命、救死扶伤、甘于奉献、大爱无疆”的崇高精神,为遏制疫情扩散蔓延和保障人民健康作出了重要贡献。在疫情之中,医务人员既是战士,又是潜在风险的最直接承担者。疾病未知、情绪恐慌、身担重任、超额工作…从疫情高峰时期的急性应激反应到后疫情时期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经历过种种动荡的内心防线并没有随着疫情的缓和而巩固,仍然面临着长期的余震。除了在工作岗位上可能面临种种心理压力和情绪挑战,当这些白衣天使脱下了工作服,回到各自的生活中,便有了不同身份和角色,也可能面临众多的烦恼。

作为家庭的一员,他/她是父母的儿子女儿,是兄弟姐妹的手足,是夫妻的另一半、是孩子的爸爸或妈妈、是女婿或儿媳。在这些角色上,有逃不开的责任和义务,也会产生爱恨纠葛。

当他们作为儿女,与原生家庭也可能有着爱恨交加的情感。小时候受过的伤,被忽视冷落、被批评打压、被控制管束、被评判比较… 在父母各种教育模式下变得自卑、怯懦、认为自己不够好、不值得;当有一天终于有了能力便逃也似的离开家,以工作、事业、爱情、小家庭等各种借口疏远,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独自舔舐伤口;或者由于跟父母、兄弟姐妹的三观不合,性格不搭,又没学会如何沟通和想处,见面不超过三天就要不欢而散;然而疫情之下,由于很多客观原因不得不与原生家庭亲密接触,由原来相处上限为3天,硬生生拖到3个月。于是再次体验痛苦,无助,绝望。明明很相爱,但就是无法好好相处。

在自己的小家中,可能婚姻不顺、夫妻不合的情况在疫情下也会问题被突出,矛盾被扩大。生活习惯不同、性格差异、三观不合都会导致夫妻争吵不休。老婆抱怨老公沉迷游戏、不讲卫生、作息时间不规律,甚至有的男人疫情期间事业受重创、工作不稳定导致染上酗酒、赌博等恶习; 丈夫嫌弃妻子脾气暴躁、个性太急、爱慕虚荣等等;两个人在消费观上不一致,男人想要花钱吃喝玩儿乐,女人更希望在孩子的学习成长上投入;她认为孩子要鼓励教育为主,而他觉得孩子应该从小经历挫折更重要。如果再加上公婆的介入,小家受到上一辈以爱为名的掠夺或控制,会让原本不牢固的情感瞬间崩塌。多少婚姻是在名存实亡、同床异梦的状态下苟延残喘。而以往婚姻中遇到问题都以忙事业、忙孩子为由巧妙地躲避了。或者妄想以出轨的方式找一个替代或补偿。而在疫情下,双方不得不短兵相接地面对彼此,直视婚姻中的千疮百孔。争吵、伤害把婚姻推向悬崖边缘,两个人都体验着挫败与煎熬。

作为家长,在疫情带来的超长假期中要与孩子斗智斗勇,父母和孩子面对工作、生活和学习的交汇,使亲子关系不断经受着考验。多重角色的同时扮演使父母们精疲力竭,更加容易导致情绪失控。看到孩子玩儿手机游戏、学习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加上孩子没有养成良好的卫生、饮食、睡眠习惯,为孩子当下和未来的担心就像是炸药,随时可能引爆而大发雷霆。很多时候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心只为孩子,但孩子却不领情,痛心疾首道:“我养了个白眼狼”。在疫情的当下,很多家庭都在上演着相爱相杀的一幕幕,正所谓“假期开始百看不厌,开学之前一眼就烦”。

除了在家庭里扮演各种角色不易,其实最难想处的就是自己跟自己的关系。任何关系都还可以逃避,但是每天夜深人静时还是要面对自己。很多人由于成长过程中的创伤可能影响了对自己的信任,找不到自己的优点,甚至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无论别人如何夸赞,自己总能找到认为自己不够好的证据。还有可能缺乏安全感和掌控感,对自己的情绪、认知、人际、甚至是生理上都缺乏调节能力。他们很难面对自己情绪失控、忍不住去往负面想、忍不住当一个受害者;不忍目睹身体的衰老、功能的缺失;以上种种都能让人产生挫败、失控和无力感。时间长了,自我认知也会受影响,觉得自己没用、没有价值、不可爱、不值得… 在平日里可以用繁忙的工作、频发的事情来逃避和掩盖这些对自己的不满意,可是当扪心自问,我们能不能接纳自己的如其所是,能不能看到自己的需求与不满,能不能了解、理解、欣赏、支持自己的每一个选择与决定?是否能不为过往得失所懊悔,不为明天与前程而担忧,真正地相信自己可以过好当下,去迎接不确定性?

以上种种只是列举我们在家庭生活这一阵地的可能性。我们每个人都是有这些真切体验的芸芸众生。我们可能会无法逃脱人生种种苦痛-生、老、病、死、想要的偏偏得不到、不想要的怎么也躲不了、我们想珍惜的却总有一日要丢掉。我们在前行过程中难免遇到迷茫不知所措,找不到目标,找不到自己,找不到路径等各种迷失的情况。以上这些是我们常人所不可避免会遇到的,是非常正常的。同时,这些困境放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的痛又是旁人不可替代的。这时,我们可以请专业人员来陪伴我们一同走过难熬的岁月,他们像随行的提灯帮我们照亮路况,也像显微镜一般帮我们放大并看清自己的心。心理咨询师可以帮助我们在前行的道路上收获人生的智慧,增加向前的勇气。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及生活的建构师,运用专业资源也是我们建构过程中的能力之一。尝试信任别人,信任自己,发展一段不一样的关系,也许能帮我们看到不一样的自己,抛开用于对付生活的那些角色、伪装和面具,找到更真实的自己。愿我们终将在夜深人静时喜欢自己,在行走江湖时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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