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人立起“你遇到最大的困难或者挫折是什么?”这样的命题时,我总是回答不上来,不是没有,而是我不知道我将它埋在了哪里,只有在特定的情境下才会慢慢的被挖掘出来。
大概那是“黛玉葬花”的情结,以为只要将它想花一样埋葬在土里,独自黯然神伤后,便可以眼不见为净,甚至“化做春泥更护花。”
迄今为止,我最为恐惧的场景便是2013年10月的一个夜晚,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自己躲在一个角落,哭得歇斯底里,却没有人听得见,但我却听得见清脆的钢琴声、自在的吉他声、往来学琴的期盼的脚步声、家长们或焦虑或欣慰的讨论声,还有老师们语重心长的谆谆教导声..... .
那个瞬间我感受到什么叫“死寂”,听得见秒针一秒又一秒转动的声音,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跳动的声音,还听得见鲜红血液流进每一根血管的声音......
轻飘飘的灵魂飘于上空,想要抓住它却没有力气,任凭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深、越来越慢......另一个声音出现了。
他说:“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如果不是请你站起来并且走出去。”
我说:“走出去?去哪里?”
他说:“去哪里都好,只要能治好你。”
我说:“治好我?”
当“治好我”这三个字在我脑海出现的时候,我起身开了琴行的灯,收拾好自己后拉开闸门,看见一丝光亮,尽管琴行所在的地铁商城里的商户都已经关了门,但所幸还有一丝光亮,让我不至于没有方向。
那一场黑暗的导火索是我的同事跟老板反映,我没有尽职尽责的帮他安排学生以及学生的课程,在一顿质问之后,委屈的我在琴行结束营业的时候,弹着钢琴,想着种种,想着想着便关掉了所有的灯,蜷缩在角落里。
在经历“黑暗”的前几个月里,狂躁不安,郁郁寡欢,自卑,对任何事都提不上兴趣,对生活也更显无力,站在高处、看见利器便想着跳下去或者割下去会是什么感受,整夜整夜失眠的时间要更久,接近一年。
当医生告诉我,这是抑郁症的时候,我再从容不过了,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在大事面前反而淡定自若,仿佛天塌下来也能用头顶撑住,就算撑不住,大不了跟天一起塌下来。
当即下的决定便是我要离开深圳去厦门,除了厦门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在那至少我去过,我知道怎么去。
当月考完英国皇家音乐学院乐理,交接完琴行的所有工作,把所有的行李装在一个21寸的行李箱里,却在出发前几个小时行李箱的把手断了,好像在说:“就把这一切断在此刻吧。”
对于自己得抑郁症这件事,我没有进行药物治疗,也没有进行物理治疗,大概是因为我从来都不愿意看医生,所以也没想过要依靠药物来治疗自己。能成为自己病态的觉察者也算是老天对我的一种眷顾吧。
到厦门后,在曾厝垵里的民宿住了一天后,很匆忙的在瑞景商业广场附近的小区租了一个单间,住了几天便找到了一份民宿前台的工作,转租了房子,回到了民宿所在的地方——曾厝垵,大概是跟这个地方有不浅的缘分吧。
在厦门的八个月时间里,循环往复做着这几件事:见不同的人、听不同的故事、听音乐现场、海边练声、闲逛、蹭晴天见各种口味的冰淇淋。
旅游城市的好处就是你能见到从四面八方赶来“赴约”的人,不管是自己与自己的约定,还是与朋友、家人之间的约定,总之你总能看见他们的笑容、他们的甜蜜、他们的温馨。
这间隐藏在曾厝垵教堂后面的8090后舍动漫旅馆(现在已经不在了)本身就有温馨的光环,那便是有家规,有以书会友的家规,入住的旅客大部分慕名于于此——入住须携带一本自己喜欢的书籍,如没有携带便要写一张欠条公布于微博之上。
在短暂共事的同事眼中,我是一个很酷的人,不苟言笑。但这并不妨碍我听不同的故事,感受不同的人生啊。
有人回来寻觅曾经的爱情,寻觅那一封他们写给彼此的信和储藏在时间旋涡里的爱意,有人不远万里来看海,为了那一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同样有人跟我一样,想要重新整理自己的人生并一一清除心里的垃圾,有人则是想要给自己的爱情画上一个句号,不远万里,千方百计找到她喜欢很久的女孩,安排了一场出其不意的邂逅,之后便悄然离开。
其实遇见才是一场奇妙的旅程。在没有踏上行程之前,我是一个不确定自己在生与死之间选择“生”是对还是错的人,踏上行程之后,这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早已经给出了答案,不想苟活,同样也不想偷生,遇见各种各样的人,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那么脆弱。
抑郁症的一部分原因是在音乐坊工作一年多,并对自己在音乐方面有过高的期待,却远远达不到自己的标准,渐而焦虑不安、自卑,轻视自己。但那只是一部分原因,抑郁症的爆发是多年日积月累的过程,对自己在音乐上的期待是一个诱因,但同样也是自我医治的一个门道之一,那就是转念。
某一天误打误撞听了一场重金属音乐(应该半场都不到),在半昏暗的灯光下,不论是台上的乐队还是下面的听众,除了呐喊就是呐喊,鼓声、电吉他声在音响的作用下显得尤为“震撼”。
不论是什么样的寄托,只要能让自己畅快一些,在不伤害到他人的前提的,什么样的方式并无所谓。
在那一场意外上,我意识到如果音乐不能让人快乐,不能改变自己心境,反而成为自己的负担,那么又有什么意义呢?听音乐的方式有很多种,有人听歌词,有人听乐器,有人听节奏,有人听旋律。所以这样看来,每一种音乐都是有能量的,而决定正能量还是负能量的关键不在音乐调性,而在听音乐的人。
于是我在工作之余练声,或是在房间里或是在海边,一遍又一遍从丹田里发出声音来,在嘹亮的声音里感受沉稳的气息。一遍又一遍感受自己的呼吸,快吸快呼、快吸慢呼、慢吸慢呼,虽然那时候还不知道瑜伽,也不知道冥想,但瑜伽和冥想中的呼吸,我已经早早就会了,不管是觉察自己的病态还是自我医治,用呼吸让自己放松,用呼吸让自己慢下来是很重要的门道之一。
淤积在心里的垃圾被慢慢分解,也开始学会原谅自己,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和事,开始学会整理自己的情绪,管理自己的情绪。
还有让自己觉得快乐的事情就是,每当在休息日出门闲逛时路过“晴天见”,看见旺财(店长)在当班时便会不知不觉的跑到他面前,而旺财二话没说给了我一个冰淇淋。所以在那段时间里让自己快乐的方式自然就是甜品了,除了冰淇淋也会约着朋友去吃甜品当晚饭。
我其实不怎么向人说起我自己的事情,近期会想说这件事是因为苹果姐姐发表在微博上的文章,关于她自己抑郁症的原因以及在九个月时间里利用舞蹈、瑜伽自我医治的事情。
抑郁症是可大可小的事情,说小是因为如果能自我觉察,也还处于轻度抑郁的阶段,那么在觉察的那个瞬间便已经好了一半,说大是因为如果不能自我觉察,病态越来越严重,等身边人发现的时候有可能已经到了中度抑郁或者重度抑郁的阶段了。
如果能在此留一个希望或者会对他人有一些帮助,哪怕只有一点点帮助,那便是我写这篇文章的最大意义了。
开与关之间,自己才是那一个正确的开关按钮,凉风起自天末,还望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