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以南,地狱以北

一场阴谋的开始

淅淅沥沥的雨漫天纷扬着洒下来,梅雨时节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将近半个月。街道上撑伞的,不撑伞的,上班的,不上班的都漠然的看着前方,空气里冰冷的除了风声还有人心。

远处,一个瘦弱的男人怀揣着给妻子买的午饭急匆匆地向爱岛市第三妇科医院跑去,脚踩的水花从一个水潭落到另一个水潭,他的裤脚上还带着斑斑泥点。而病房里的妻子静静地半坐着将头靠在枕头上看着窗外,很明显这是一个农村中年妇女,她憔悴的脸蛋还带着一点高原红。虽然看见丈夫进来后努力想挤出一丝微笑,但神情里掩饰不住的哀恸让瘦弱的丈夫更心疼。丈夫是个老实人,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他笨拙地走到妻子床边,放下午饭,缓缓地将妻子扶到一个舒适的坐姿,在被子上垫上报纸,然后才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我把饭买回来了,你趁热吃吧。我都吃过了。”妻子看着丈夫,什么话也没说,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肯定什么都没吃。由于要生双胞胎难产不得不到市医院丈夫还是借的钱,而现在孩子却被医生告知分别患有先天性颈椎裂和外观畸形。医生拿来一张表格说只要在上面签字同意放弃小孩就可以帮忙妥善处理,胆小的农村夫妇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连小学都没有毕业,听医生说这些病更是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养活,只知道肯定要花一大笔钱还不可能治好。在医生的循循善诱下,丈夫缓缓地签下了同意放弃孩子。

在来市医院之前,夫妻俩还在家里商量怎么给孩子起名字。由于两个人认识字都不多,最后丈夫憨笑着对妻子说:“要不就叫安东和安西吧?这两字还好写。”妻子听后故意撅起嘴轻轻拍着丈夫的肩膀说,“哪有叫自己孩子安西的,听起来和安息一样。”丈夫想了想,“那就叫安北吧,这个字我也会写。嗯,就叫安东和安北,先出来的叫安东。”妻子笑着看丈夫像个孩子一样的自言自语。

而现在,安东和安北应该已经安息了吧。夫妻俩各自难过地这样想着。

医院外,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车里坐了三个人,一个是告诉那对夫妻孩子无药可救的医生,另一个人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一沓钱,而他的旁边是个妇女,怀里抱着医生刚从医院里偷出来的孩子。随后,医生装着那个墨镜男给他的钱悄悄地离开了面包车。

医院办公室里,医生换上自己的工作服,偷偷把钱塞在公文包,嘴角浮现一丝笑容。“还有一个孩子,可以再赚一笔了。”他心想着。刚才面包车上的两个人是他从一个朋友那里知道的,朋友说那个女人患了不孕不育症但又特别想要孩子,所以如果有人愿意,可以出大价钱买孩子。这个消息让医生兴奋了好久,他赶紧让朋友联系,自己可以帮他们买到孩子。而医生不知道的是,这两个人是黑社会的。不过医生也不会在意这点。现在他要关心的是下个孩子怎么高价卖出去。

爱岛市某地下车场,一辆高档宾利里面。“价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你要守口如瓶,如果有半点风声出去,就不是钱的事能解决的,你的性命就不保了。”医生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不寒而栗,赶紧点头说“是,是,是,我一定不会透露丁点风声的,您放心吧。”

多年以后的安东

“你这个狗杂种,不过是我花钱买的一条狗而已!”

灰暗的包厢里,一个脖子上有纹身的男人一巴掌扇在穿着薄衬衫的少年身上,他昂起头恶狠狠地看着纹身男,缓缓吐出六个字“你,才,是,狗,杂,种!”然后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几个彪形大汉压住放在了桌子上,“我要让你知道你说出这句话的代价!”纹身男亮起了闪闪的刀,轻轻地拍打着少年的脸,然后把刀递给旁边一个大汉,“给他点教训!”大汉用刀在少年脸上刻上了“狗杂种”三个大字,少年疼得大叫,却动不得半点。身体被几个壮汉狠狠地压住了,脸上的鲜血肆意弥漫地遮住了视线,可怜的他疼得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身边是一个女人冰凉的身体,他看着那女人的脸突然就吓得叫不出声,那是他的母亲,或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把他当成孩子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那天在医院外面抱着还是婴儿的安东,不过她给他起名叫乔森,乔是她的姓,希望他像森林一样壮大。而那个纹身男是这里的老大,他不喜欢孩子,他要的只是一个服从他命令的人。乔森从小就调皮,母亲又宠着他,更是有些张狂。终于在一次毒品交易中失败而惹怒了纹身男,他竟然残忍地杀死了他的母亲,只是为了给乔森一个教训。

乔森看着身边的女人,终于瘫倒在地上哭了。除了难过,更多的是来自于对那个男人的恐惧。他知道纹身男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人走到乔森的身边把他拖进了车里。朦胧中乔森感觉有医生给自己做手术,只是他的眼睛太沉重,一点也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等到乔森完全清醒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满脸是纱布,床边坐着的竟然是那个纹身男。看到乔森醒了,纹身男冷冷地说:“你的脸已经被我整容了,从今以后好好跟着我干,不然你是知道结果的!“

乔森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浑身颤抖着不敢说一句话。

多年以后的安北

“Daddy,我想回国了。”

“和你妈妈说了吗?“

“妈妈说我长大了可以自己决定的,不过我还是想问您的意思。“

“恩,你妈说的对。你现在是个男子汉了,该放手让你自己去选择想要的生活了。那你回国想干什么呢?“

“我可以当个警察吗?“

“警察?你真以为警察那么好当吗?如果这个社会警察可以解决问题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肮脏的事情发生了。“

“我会成为一个好警察的!“

“是吗?“

这是Tony也是安北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向父亲说自己的理想,虽然父亲抱着怀疑的态度,但他会向父亲证明的。他从小就觉得警察是个神圣的职业,并一直向往着自己也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他是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回国后,他上了警校并以优异的成绩分配到爱岛市警察局。

最近有个案子正让警局的所有人都焦头烂额,一起跨国毒品交易案迟迟不能破,有人觉得这次毒品交易和三年前的一次毒品交易有关系,虽然三年前那起案子抓住几名罪犯但始终没有抓住主谋,最让人寒颤的是抓住的犯人竟然选择了咬舌自尽,这让那起案子更显得扑朔迷离。

Tony也加入了这起毒品调查当中,由于刚刚成为一名新的刑警所以他更想在这起案子上显露自己的能力,还有向远在海外的父母证明自己的能力。虽然和父母相隔甚远,但他知道父亲一定派人监督着自己。

新的一天开始了,办公室有人嚷嚷着出去吃饭,“忙了一天累死了,晚上大家一起出去唱歌吧!刚好可以欢迎欢迎我们新来的同事Tony!”“好啊好啊,我要去我要去!”“还有我!”大家七嘴八舌热情高涨的要为新来的同事举行欢迎仪式,Tony很开心自己受到大家的欢迎,十分满足以后的日子是和这群热情可爱的同事们一起,最后他们商量好去江边的爱岛饭店吃饭然后唱歌,那里景色不错。

晚上的江面是少有的宁静,夜色撩人,而乔森一个人看着江面涌起的却是难以抑制的悲伤。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走了,妈妈生前告诉过自己的身世,她还说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弟弟,她说过亲生父母是农村人。乔森想起妈妈的温柔,他不敢去找亲生父母,他害怕现在的自己给他们带来的只能是伤害。乔森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夜里繁华的灯火折射在他身上满满的都是寂寞。而江对面的饭店正是一群兴致高涨的同事们,也是他的亲生弟弟安北。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只是一面江的宽度。

我是你从来不知道的另外

“今晚有行动!“警局里全体警员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接到一个线人的电话,今晚在爱岛市江边有一场毒品交易。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行动了,Tony暗暗地开心了起来。他主动向上级申请参与这次行动,并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不会让上级失望。

又是宁静的江面,只是今晚的夜色不那么撩人,黑暗中仿佛有野兽在伺机看守。Tony已经和其他警员一起埋伏在了江边的各个角落方向,就等嫌疑人现身了。晚上八点一刻的时候,一名黑衣男子独自来到江边,手上还有一个黑色的箱子。不出意外推测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这场交易里面的一方。所有的警察都屏住了呼吸,和这名男子一起等待着更重要的目标出现。果然不到半小时,另外一名瘦弱的男子出现,他戴着一顶鸭舌帽,脚步却是坚毅的,如果只看表面完全不像是嫌疑人,但警察不能放过一点线索。他们紧盯着这名戴鸭舌帽的男子,欣喜的是他正向刚才的黑衣男子走去,两个人看似漫不经心地在交谈着什么。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已经出现了,“行动!“Tony迫不及待地冲出来,手里举着枪,看着两名嫌疑犯,大声喊道:”把手举起来!“

转身的那一刻,乔森脑海里闪现了无数个场景,他看到的是另一个自己,那是还没有整容前的自己。那名男子,他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弟弟,那是妈妈口中说过的秘密。而现在,曾经想过无数次的场景竟然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乔森放低了鸭舌帽,即使没有帽子,Tony也不会认出自己,毕竟Tony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自己还有哥哥,而且乔森现在的样子完全变了。但是乔森还是很心虚,他不想被自己的弟弟看到自己这样狼狈。就在乔森思绪飘摇的时候,对面的黑衣男子掏出手枪,乔森赶紧挡在子弹射出之前站在了Tony前面,飞驰的子弹刚好射在乔森的左心脏,他看到的最后一张脸是Tony吃惊的神情。

就这样离开了吗?还没有见过亲生父母,还没有和弟弟相认,还没有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本来想帮纹身男做完这场交易就远走高飞,再也不过这样的日子,再也不当坏人,再也不做别人的走狗。而现在,看到弟弟已经平安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且当上了一名警察,他的眼睛真的和自己一模一样,那是曾经还有人爱的自己啊。感谢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另外的我,感谢你一直生活的无忧无虑,感谢上天在我死之前见到了唯一的弟弟。就这样过完自己的一生了,乔森越来越感觉呼吸微弱,他看到妈妈的脸,还有一对老夫妻,他们是那样仁慈祥和,他想如果这辈子单纯地和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每天种地劈柴也是种幸福吧… …

你生你的生,死你的死

终于侦破了这场跨国毒品案,警局里面抓住的黑衣男子把这场毒品交易的主谋也供出来了,不到一礼拜的时间就抓住了纹身男。

“Tony,新来还适应吧?“

“Tony,回国还习惯吧?“

“Tony,这次案子干的不错啊!“

“Tony… …

自从那次案子侦破以后,Tony的人缘在警局里越来越好,而且有人听说了他的父亲是亚洲国际刑警的长官后更是对Tony十分敬重。庆功宴上,大家又慷慨陈词,热情洋溢地为Tony欢迎和庆功着… …

距离这场庆功宴千里之外的村庄里,一座破落的土房子里面,两个小孩欢笑着依偎在父母身边看电视,大概七八岁的样子,而父母一边看电视一边和孩子说着话,耳边不时传来温馨的笑声,尽管在外人看来贫穷的屋檐下却掩藏不住幸福的甜蜜。只要和亲人在一起,再怎么贫穷都是甜蜜吧。

爱岛市第三妇科医院办公室里,一个医生奸笑着偷偷摸摸掏出一沓钱,“今天又卖出去一个小孩,看来我选择医生这个职业真是太对了,赚外快比上一年班赚的多多了。今年再卖一个婴儿就可以美美地过大年了!”想着想着,他竟然笑出了声,回头看看四下无人,又赶紧恢复了医生严肃的模样。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没有真正知道安东和安北各自是怎么不一样地生活过来的,安东死了,带着这个秘密永远消失了,剩下的所有事情依然按照他们各自的轨迹行进着。这个世界依然存在着,按照他的方式有条不紊地向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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