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植物的种子落进了土里,泥土滋润,日月照耀,风吹雨洒,于是开始有了生命,开始生根发芽,长出绿色;开始活下去。直至叶黄枝枯,一个生命周期的终结。
一个动物的胚胎受孕了,经过了母腹的育养,一个生命终于呱呱坠地(或者破壳或是破茧)。一团骨肉开始动作,开始活下去。直至死了。
生命从生下来到死了这段活的过程,就叫生活。
每一种生物的活都应该是这么简单。然而越高级、越复杂的生物它活的过程就越复杂,它对活的要求就越高,对活的质量就越讲究。
人是所有生物中智慧动物的顶端,于是它的生活要求和目标自然也就是另类们无法望其项背的;当然另类们的生活它们也是无法接受的,比如牛马,比如草木。这样它们除了奴役、培植、豢养、残杀另类以满足它们的生活外,它们把生活的目标定在了自我的比较上。比较出了差距,就产生得到的欲望。为了得到,就会在同类中使出种种的手段---或者叫工作,劳动,经营,运作,探索,钻研,挣扎,抢夺,拼搏,争取,追求,竞争,奋斗;按民间通俗的说法叫“槽里无食猪拱猪”---忍受种种的痛苦、磨难和屈折,以至于丢掉个体的、甚至群体的生命。百折不挠,前仆后继。
这肯定是好事。它促进了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使之更加高居于其它生物之上;所谓生活更加美好。甚至于它们已不屑于在已知的这颗蓝色星球上活着。
但这肯定也是坏事。为了实现它们所欲望的生活,它们把手段用到了极致,无所不用其工,无所不用其物,无所不用其事,无所不用其“美”,无所不用其恶,无所不用其残,无所不用其酷。将一个生命活着的过程弄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美名其日人生不虚度。
只有极少数极少数极少数的人,他们的欲望穿透于人类之上,超越于人类之上,精心而恬淡的生活着。而成了圣者。
其实人类维持生命的最基本的生活就是那样简单啊。按最流俗的说法是为了上、下两个眼儿;按最文雅的说法,食、色就是生活的本来。只不过我们把它提到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地步;只不过我们把它做到了高度的快乐。至于衣,不敢说回到原始的生活情态---靠自身皮肤或体毛来抵御寒暑,人类的皮肤和躯干被进化到了如此白晢如此光溜溜的样状,似乎远不如一些被毛的动物(如马、狮、鹿和一些飞禽)来得美观和雄伟。如果没有了衣的包裹和装饰,人的生命脆弱得会不堪一击;至于住,我们从树上,从洞穴搬进了茅草房,从土木建筑的巢穴里住进了钢铁构成的大厦,进而是高分子合成的材料将它装饰得让另类们望而却步---大家原本都生活在同一的自然中。为了舒服的温度,便有了空调;为了舒服的湿度,便有了湿调;为了适宜的亮度,便有了电光;为了安谧的静度,便有了隔音材料;为了悦耳的声音,便有了奇妙的音响;为了好看的颜色,便有了多彩的斑斓。但无论怎样的满足,仍然不可能有大美,大巧,大音,大智,大工,大自然。一有机会人们仍然要溜到树林中去,溜到草地上去,溜到河溪、山野中去。生命遗传的原始基因如一条脐带,注定了人类与大自然的不解之缘。至于行,那倒说是飞跃,人类完成了从陆地到空中行走的过程。然而肉体还是一个直立行走的动物。维持这样一个躯体的运行其实只要一年中的两三个月应该即可(亨利.戴维.梭罗竟然只用了几个星期)。其它的一切劳作都是满足我们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欲望而已。拼死拼活,竭精殚智,掠夺着,美其名曰创造着精神的、物质的种种财富,再将自己禁锢在一个其无比坚韧的圈子里,驮着智慧的重负,痛苦而艰难。这样生着,这样活着。
生活,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