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蒂斯大院里的怪女人

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时钟永远停在了八点四十。一位穿着旧婚纱的中年妇女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她形容枯槁,内心让人无法捉摸。

她就是狄更斯小说《远大前程》(所依据版本为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年版)里的哈维沙姆小姐。

她屋里的时钟,都停在了八点四十分。这个时刻,是一个心碎的时刻,是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时刻。多年前的某一天,她就穿着这袭婚纱等待出嫁。就在八点四十分,她收到了一封信,说新郎跑了。

新郎是个骗子,并不是真的爱她,而是看中了她从父亲手中继承的那笔丰厚的遗产。在拿到钱之后,他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世界崩塌了。

她出生于富商之家,过着上流社会有尊严的生活,可是,在男人的背叛面前,她也无能为力。

自那以后,她便心如死灰,成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让一丝阳光照进来。

她的穿戴,以及她屋里的陈设,都还是她婚礼那天的模样。婚纱已经发黄,珠翠还戴在身上,结婚蛋糕结满了蛛丝,那张进餐的长桌还陈在对面的房间里。她说,等她死的那天,她就会躺在那张长桌上,让亲戚来瞻仰。

萨蒂斯大院逐渐荒芜。那里还有她父亲创办的如今早已废弃的酒厂。酒桶被风雨侵蚀,慢慢腐烂。大院里荒草丛生,一扇铁门隔绝了与外界的来往。

有一天,一个名叫皮普的小男孩(小说的主人公)来到了这座大院,哈维沙姆小姐让她的养女埃斯特拉给他开了门。埃斯特拉拿着蜡烛,引他走过黑长的走廊,来到哈维沙姆小姐的房间。

皮普的到来,可以给哈维沙姆小姐解闷。他和埃斯特拉在一起玩牌,他也会陪哈维沙姆小姐到处转转。皮普看似受到了哈维沙姆小姐的宠爱,其实,这是这个怪女人报复计划的开始。

她被男人伤害了,因此,她要对世界上的男人进行疯狂的报复。她的养女,埃斯特拉,就是她培养起来的报复男人的“工具”。

埃斯特拉聪明可人、端庄优雅,皮普第一次见到她就爱上了她。但是她的傲慢、奚落,让出身贫贱的皮普心灵受到重创,可他还是暗恋着她。

哈维沙姆小姐已经用她的“工具”来折磨男人了,虽然他还是个男孩。

从此,皮普可以常去萨蒂斯大院看望哈维沙姆小姐,这个上流社会女人的垂怜倒让皮普以及他的身边的人感到荣耀。只是她和埃斯特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让皮普饱受煎熬。

哈维沙姆小姐手段高明还不止于此,后来皮普渐渐长大,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了一笔神秘的丰厚的遗产,从此便踏上了他的“远大前程”,皮普以为这笔遗产是哈维沙姆小姐给她的,这是她造成的一种错觉。

皮普和埃斯特拉分别接受了上流社会的教育,后来两人重逢。这时候,埃斯特拉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身边追求者众多,皮普也是其中之一。

她和男人们若即若离,好像对皮普更亲近些,但她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心,因为她的目的是折磨、惩罚男人,伤透他们的心。

最后,她遵从哈维沙姆小姐的决定,和德拉麦尔那个皮普最恨的无赖结婚了,着实伤透了皮普的心。

在哈维莎姆小姐家分手的场面让人看了都心痛。埃斯特拉是多么麻木不仁,面对皮普的质问,她冷冷地吐出的话却像利剑一样刺入了皮普的心脏。

皮普也知道了他受资助的真相,那笔钱并不是来自哈维沙姆小姐,而且他只是哈维沙姆小姐用来刺激她那些势利的亲戚的工具,以及报复的对象。那一刻,皮普对哈维沙姆小姐也失望起来。

这一老一小,面对一个可怜的孩子,说出那样冷酷无情的话,叫人怎么不痛心?

但是,因果报应总是会有的。哈维沙姆小姐让埃斯特拉嫁给一个品行恶劣的丈夫,毁了她的幸福,她自己也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埃斯特拉出嫁后,哈维沙姆小姐和皮普在萨蒂斯大院的家里进行了一番长谈,充满悔恨的她拜倒在皮普脚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怎么做出这样的事!”

屋里只剩她一个人时,壁炉里的火点燃了她的全身,火焰蹿得有两个人那么高,她在火中尖叫,似乎火也烧不尽她的罪恶。

皮普和她的亲戚们前来搭救,外科医生将她裹上绷带,果然让她躺在那张长桌上进行抢救。还记得她以前说过,等她死了,她就躺在那里。

哈维沙姆小姐最终还是走了,她的恨意渐渐消散,临终前,把一笔巨额财产留给了弟弟马修·波凯特先生,表示与他冰释前嫌。而负了她的男人——康佩森,后来成了一个逃犯,在一次搏斗中落水而死,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萨蒂斯大院的女主人走了,大院变得更加荒芜。多少年后,又有谁会记得这里曾经住过一个古怪可怜的人?

在维多利亚时代,还是男权当道,这位小姐的悲剧是命中注定的。她是受害者,同时也伤害了无辜的人,她最终释然,可是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

希望阳光还能照进她那扇窗,烛光还能把黑暗的走廊照亮……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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