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对沙漠的印象,来自于《撒哈拉的故事》,憧憬着三毛和荷西的爱情。而我,其实并没有看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爱上了折腾,空气流动地平静而缓慢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搅一搅。这算不算是受虐体质,身体经受着折磨,才感觉到生命在热烈燃烧。
关于这次沙漠行,期待着跌宕起伏生死一刻剧情的小天使们,我可能让你们失望了。毕竟我走进的不是撒哈拉,不是塔克拉玛干,穿越的也不是无人区。
只是通辽市库伦旗,内蒙古的一角。
号称“八百里瀚海”,音译是“魔鬼”和“地狱”的意思。很抱歉我的地理不太好,不能够很好的介绍这个沙漠。
到达的时候是下午,大家一起排着队领取各自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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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住一顶帐篷,和我一起的是个98年的小姑娘,性格很好长得很可爱,姐叫的很甜,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我比她大,我已经是个大三的老学姐。
风愈加大了,帐篷的地钉我不放心地踩了一脚又一脚,很害怕一转身帐篷被大风吹到天上去,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次。搭帐篷的时候衣服裤子和手上总是有被一种植物的刺扎到,粘附力惊人。本着求知欲望查来查去好像是沙棘结出果实的刺。
搭好帐篷整理好物品后,领队带我们进去沙漠开始徒步。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沙漠
太阳俯瞰众生,天地间万物都远去,再远去,只有你和漫天黄沙。
苍凉而浑厚。
翻越沙丘,我从不知道在沙漠里爬坡有多么艰难。踩上去就会下滑的凹陷,很陡的坡手脚并用还要前面的人搭把手互相协助,每一步都走得聚精会神用尽力气。仍然也挡不住用尽力气跨一步后还要往下滑半步的无力感,这时候超级羡慕在前面腿长的男生们,大步走得比我这种小短腿顺畅的多。踩着他们的脚印都要大跨步,不专业的我运动鞋里灌满沙子,意外的很软。
徒步回来之后,等待晚饭,打开帐篷想要休息的一瞬间呆住,帐篷里一层厚厚的沙子,里面的所有东西也全都是细细的黄沙。身边的人问我是不是走的时候没有关好内帐,对帐篷结构一无所知的我呆愣在原地,在内心剧烈的震惊后动手收拾,拖出防潮垫拍干净,全程都一直被大家帮助着,也许我穿的像熊还那么小只的身材真的看起来弱不禁风。
晚上的天气变得格外寒冷,十月份好像感受到了我们东北的冬天,风刮在脸上像巴掌。我穿着别人的羽绒棉袄外面再套一层羽绒马甲,也幸好借的是180的男款衣服。在学校出发的我没有能御寒的衣服,只好和别人借,以为一个羽绒马甲就足够的我在这个夜晚感受到了自己如此智障,幸好,还有好心人的棉袄。
晚上有篝火,大家在一起分发荧光棒,放烟花玩游戏,有人弹吉他唱歌。晚饭的烤肉吃得超级满足,还教我们做叫花鸡,真的埋在地里烤。
大家在饭桌上玩“敲7”,后来莫名变成了大冒险。嗨到十一点多,我和一起的小姑娘想回帐篷去休息,剩下的人仍然在继续。
一直都不敢喝水,沙漠里只有离得很远的门口才有一个旱厕,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什么是旱厕,就是农村里那种水泥墙或者砖墙砌成的,没有冲水可言的最简陋的厕所。
去过的人说沙漠里流星雨很频繁,可惜的是并没有遇见流星雨,而且还是个多云的阴天,传说中满天星辰也没有,只想等着再晚一点,等头顶这片云飘走。
后来竟然开始下雨,看来我们选择的这两天天气非常不好。
回去的时候,帐篷区没有一点灯光,粘稠浓厚的黑,手机手电筒只能照亮一小片的区域,摸黑找着自己的帐篷。在一片几乎一模一样的帐篷里准确找到自己的,是身边小姑娘的功劳,夜视力很差又没有方向感的自己觉得这真是一个奇迹。
也许是我那踩得几脚地钉很牢固,起了很大的固定作用,我们的帐篷才完好地待在原地,隔壁两个男生的帐篷已经被大风掀起,只差一点就要被吹到天上去。
我和小姑娘窝在小帐篷里,听着外面大风呜咽,雨水拍打在帐篷上。
风大到整个帐篷都在摇晃,人在里面毫无安全感可言。
防潮垫上仍然有钻进来的层层细沙,自己的身上也带着沙子,头发里,脸上都不能幸免。鞋子也只能放在帐篷里,沾着外面混着雨水的沙子有种在海边沙滩的恍惚感。
条件差的和野人比起来可能只多一顶帐篷和一身衣服。出发之前意识到沙漠的住宿环境会很差,但是没有任何野外经验的我还是低估了在恶劣天气的沙漠里露营的艰难。
竟然还要考虑带睡衣,在心里骂了一万遍自己是个宇宙无敌的智障。
帐篷里到处都是黄沙,穿着一身被沙漠摧残过的衣服钻进睡袋里,羽绒服盖在身上,蒙住头才会感觉温暖。脑袋下面胡乱枕着自己的包,蜷缩在一个角落和小姑娘聊天。
各位女同胞们,你们想象一下戴了一天帽子的头发,吹了一天沙子的头发,和擦了防晒后被裹挟着黄沙的大风吹过的脸,除了矿泉水外不能好好洗漱,窝在满是沙子的帐篷里胡乱睡一觉。靠在帐篷上,还会被突如其来加强的大风击中后脑勺。
我开始思考,我为什么来这受罪。当时的自己,大写的委屈。身边的小姑娘在和男孩子聊天,自己抱着手机不知道干嘛,没有睡意尤其无聊,很想和谁抱怨几句。虽然不安分地总出去浪,没少在别的城市游荡,晚上在外面玩的次数也不少,但每一次晚上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心慌不能避免,紧抓着手机希望获得安全感,其实我真的很怂,而我并不想承认。不好意思明着说,又不愿意一个人。希望被人记起和陪伴,别扭着用尽理由掩饰“我是怂货我想和你说话,这样才觉得安心”的事实。
我一直有个心愿,是未来走南闯北的时候晚上再不会心慌,强大又勇敢。
想起去天津的那个晚上,和我聊天后来困到神志不清的朋友被我劝去睡觉,睡之前他说,手机不关静音了音量调到最大,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很容易被感动,小小的好就会让健忘的我会记很久很久,因为不敢轻易说永远。
忘了当时是半夜几点钟,小伙伴都已经睡着。望着帐篷顶发呆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在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来这体验生活。手机忽然来电,手机彼端的声息让人暂时脱离沙漠的荒凉,混杂着的背景音流露出城市的气息,莫名心安。
情绪陡然被撕开一道口子,倾泻而出的不安被电磁波吸收掉。
通话因为信号不好而中断,心却慢慢安稳,睡意侵袭而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听见帐篷外有人喊,快起来看星星啊,满天都是星星。
为了不虚此行,至少也要欣赏一下广阔沙漠天空上的星星,由于小姑娘还在睡觉,只能打开帐篷的一小角,瞬间灌入的冷空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用高难度的姿势爬出去,蹭了满手混着雨水的沙子。
走出去抬头望天的那一瞬,文化水平不高的我脑海里闪过四个字,“星汉灿烂”。不知道当年曹操观的如果不是沧海,是沙漠的话他会怎么形容。
一个城市孩子,从未见过如此密集繁多的星星,头顶那一方天空星星多到拥挤。
下过雨洗礼过的天空,越衬得每一颗星都硕大而明亮。
城市里再好的天气里我也从未见识过书上所说的灿烂的星河,而这一次我终于深刻理解什么是灿烂。
心满意足欣赏过后,爬回去抓紧睡觉,等待日出。
五点多醒来准备去看日出,经验不足的我又一次对自己的智障无语。又是别人的湿纸巾拯救了我满脸的沙和一夜的困顿。
悲惨的是,天气比前一天更加的恶劣。
一行人裹着比昨天还厚的衣服再次进入沙漠,看到一个没有羽绒服穿的女孩子裹着自己睡觉的毛毯上了路,再次感谢借给我衣服的好心人。
天还没有亮,蒙着一层灰蓝色。
刚刚睡醒的精神不济,一行人沉默着前行,后来被大风吹到逐渐清醒。没有丝毫意外的,我仍然没有看到日出。只勉强看到太阳在云层后出现的模糊日出,此处应该配上哭笑不得的表情。二十年来我试图看过数次日出,在各种海边都等待过早起过,无一例外都是阴天或者下雨,我觉得我可能是有毒的。我可能需要一个自身气场强大,足够克制我毒性的人,如果我和他一起看到日出,那一定是我的命中注定。我要相信着,未来我遇见的那个人,一定会身披万丈太阳光芒来迎接我。
如果有机会,很想感受一次鸣沙现象,从小到大都对大自然的奇妙很感兴趣。
返回的时候,风可以用狂放形容,全身都感受着大风给予的压强。
八十多斤体重的我,被吹到偏离直线。风里裹挟着沙子,都砸到脸上,很疼很疼。前倾着身子低着头眯着眼睛用尽力气前行,耳边除了肆虐的风声什么也听不到,脑子里的东西似乎被大风吹到与脑壳分离,无法思考,只知道往前走往前走。
回到帐篷区,听说别人的帐篷被吹丢了两顶。
过大的风大家只好提前收起帐篷,根本不想开口说话,一张嘴好像嘴里塞了个喷沙子的吹风机,强风往喉咙里灌,压下所有想说的话。
收帐篷的时候,男生过来帮忙,也许是我和一起住的小姑娘也看起来弱不禁风,虽然我自认为我很强壮。然而事实上,吹到我整个人都傻掉,说真的,我要用很多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站好。卷好的防潮垫放在一边立刻被风吹走几米远,帮忙的男生跑去追,我留在原地控制住剩下的东西不被吹到天上去。
我站在那里,用腿固定好几卷防潮垫,被风吹到虚空状态,任由它四面八方朝我狠狠扇巴掌。整个帐篷区都在混乱地拆着帐篷,活脱脱一个台风过境的救灾现场,脑子宕机在这一刻,卡在风声里无限循环。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到哪去。
一吹回到出厂设置。
整理好之后大家转移去滑沙骑马骑骆驼的地方玩,而我,又冷又晕身体不适地窝在车上,虽说也不甘心地下车逛了一圈,但在肆虐的大风面前我真的不敢确保自己在骆驼上不被吹走。
后面是活动和午饭就不赘述,返程的路上蠢得弄丢了晕车药,害怕晕车一直努力睡觉,睡到天荒地老。
返回到学校正门后回到寝室收拾行李准备赶高铁回家,等地铁的时候从兜里拿出手机却带出一把沙子,感觉身边的人看自己的眼神像看个逃荒的难民。我妈看见我的时候都不想让我进屋,直接把我推到浴室去洗澡,鞋里和包里抖落的沙子在地上聚成一小撮。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只有我蠢得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然而并没有任何后悔。
因为,生命不息,折腾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