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下的约定

第一天

独属于夏天的青空是那么空灵迷人,翻腾的白云游走在由浅渐深的蓝色幕布上。我和她手拉着手一同躺在草地上,将我们的另一只手伸向天空,感觉像是伸入一汪江水,流动的风从指间逃开,不耐受阳光的眼睛有些湿润,视野余角看到了泛起的涟漪。

她?她是谁?我好像记得她,记忆中的她是那样娇小,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一闪而过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我尝试用肌肉记忆去叫唤她......

大巴一个颠簸让我的头撞在了玻璃窗户上。啊,原来是一个梦,但这个梦感觉无比真实,梦中的场景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回过神来,发觉脸上还残存着泪痕。

“女孩子哭花了脸蛋可不好哦!”

脑海中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是谁说的呢?忘记了。不过这倒提醒我收拾一下自己的脸。

我从小体弱多病,上小学后父母相继离开村子在外打拼,升初中后父母把我接到他们工作的城市养病,至今我已经很少再返回村子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外地求学的我在手机上看到了一则发生在村子的新闻,上面说入驻村庄的一家工厂职员发生了集体昏迷事件。新闻上面说的工厂应该是最近几年建的吧,出于对村庄变化的好奇,我萌生出了回去看看的想法,一些关系很熟的亲戚尚在在村子,有个照应,父母对我此次出行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不过,说到变化啊,我一直以为那座小村庄就是永恒的象征,就像青春女神的容貌,永远不会改变。在我印象里,村里的乡亲们不太愿意改变生活了半辈子的环境,大家都说这是一块有神灵保佑的土地,幸福会永远环绕着村子,其乐融融的村庄就像水晶柜里的陈列一样,保持着它应有的样子。

我打断思绪,看向窗外。绵延滚滚的夏稻是这一带独具特色的风景,不宽的公路像是旅人在雪原上留下的痕迹,蜿蜒曲折,但一直向前,不过这里的雪原是绿色的。大巴两旁的风景如此对称,一时间竟让车内的我分不清左右,只有黄昏的落日指示着方向,不过这样也好,就让这辆大巴化作觅食的田鼠,穿行在田间,带我享受夏日的宁静。

夏稻估计快要熟了吧,我这样想着再次合上了眼。

一股冷气让我惊醒,当我睁开眼睛,天空早已降下幕布。大巴内只留我一人坐在最后一排,老旧的车内灯时不时闪跳一下,车外弥漫着浓浓的雾气。我的心愣是咯噔了一下,怎么回事?到站了吗?怎么司机没叫我?

我连忙收拾好东西,慢慢走到驾驶位置,司机果然不在。我打开手机,信号不下服务器内,看来只有手电筒这个功能有用了。我小心翼翼地下了车,等看到熟悉的村头站台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怎么感觉分外凉飕飕的,冷风虽不刺骨,但总给人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况且我现在还是短袖短裙的夏天标准搭配,现在真的是夏天的夜晚吗?

我自诩不怕鬼怪,没有多想,就算有些心慌也没有让自己乱了阵脚。反正已经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接下来的路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保守起见,我还是决定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看看会不会有人经过。

一个衣服单薄的女孩,一个小行李箱,伫立在无人的站台上,记忆中熟悉的地方此时却显得如此陌生。我看着大巴上一闪一闪的车内灯,越发觉得像生命将熄的萤火虫,虽然无力,但在这片混沌中给我带来些许安全感。

我开始踢起石子玩,打发无聊的时间。不知为何,此时此景让我想起了前阵子看过的荒诞戏剧《等待戈多》,我不禁自嘲地想到,恐怕我也不会等到我的“戈多”吧,我甩了甩头。

等了大概半小时,仍就没人,大巴内的车灯最终还是罢工了,手机上的手电筒是迷雾中唯一的灯源。又一阵凉风从我衣袖钻到我胸口,一瞬间鸡皮疙瘩全部立起,看来真得一个人回去了。还好携带的衣物不多,我提着小箱子缓缓地摸索着道路,我再有自信也不能保证不被藏在迷雾中的石子绊倒啊。

当我路过一座废弃的房屋面前时,又是一阵风吹过,风中夹杂着不止是冷气和湿润的泥土的气味,还掺杂着一股让人恶心的气味,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臭味,它让我由内而外地感到不适。这股令人讨厌的气味让我不得不拿出手帕捂住鼻子。

沙......沙沙沙......

同时警觉的耳朵听到了远处的声响,是人吗?直觉告诉我应该藏好,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连忙蹑手蹑脚地躲到废弃的房屋里,推开损坏的房门时格外注意不发出声响。关闭手电筒后,我开始等待沙沙声的主人出现。

那是!那是什么!?

黑暗中的视线本就不好,我透过缝隙看到了黑糊糊的影子在路上走着,外形像是什么爬行动物,或者像狼?像豺?不管是什么,它都是危险的象征。像它一样的影子稀稀拉拉的还有好几个跟在后面,我已经不想思考那是什么东西了,屏气定睛地看着它们从我面前几米处走过。

沙沙的声音没有渐小的迹象,矮小黑影的后面更是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人形的黑影!两条腿走路,身上还有衣服的轮廓,个别还扛着农具形状的黑影。但那黑糊糊的影子绝对不是人!那绝对不是这个世界应该出现的东西!

这下我连看都不敢看了,把自己的头抱在大腿里,双手捂住耳朵,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心中一直在默念: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就像心理暗示真的起效了一样,意识开始飘荡,也听不到沙沙声了,感觉身体开始放松,就像漂浮在水面上一样,然后开始上升,上升......

我看见一只小手向我伸来,我被吓地尖叫起来,赶忙爬到后面,定睛一看,是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好像,在哪见过她......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她的脸上露出抱歉的笑容,“我只想告诉你现在安全了,我们走吧!”

看到她的笑容,我感觉刚才恐惧的情绪烟消云散了,代替而来的是久违的温暖。

小女孩慢慢走过来,再次向我伸出一只手,用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对我说:“然后是,欢迎回来,小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第二天

又是那如同翡翠般的青空,我像个疯丫头在草地上到处乱窜,身后的她像一只白色的小鸟,伴我左右,不离不弃,一直依偎在我身旁。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花花,快跟上来!我妈妈说今天要给我做糍粑粑,非常好吃,我一定要给你尝尝!”

我跑回家,端起妈妈刚刚盛出来的糍粑粑就往外跑,结果发现她不见了。我哭着去找妈妈,说好朋友花花不见了。

“不哭不哭啊,花花还在,只是躲起来了。你们既然是好朋友,只要你认真去呼喊她,她一定会再次找你玩的!”

"真的?”

“真的!因为妈妈小时候也和你一样有一个这样的女孩做朋友......”

我睁开眼睛,这是在哪?

我爬起身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边有一个熟睡的小女孩,温顺地蜷缩在我的怀里。惹人怜爱的脸蛋发出可爱的呼吸声,让人不禁有种想要捧在手心里的冲动。我们相互依偎,一股熟悉又怀恋的感觉涌上心头,还没注意嘴巴就擅自动了起来。

“花花?”

小女孩似乎听到的叫唤,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是那无比温暖的笑容:“早上好,小犀!”

“真的是花花?小时候一起玩的?”

“是的!欢迎回来,小犀!”花花恢复了精神,再一次向我表达了欢迎。

“啊......嗯......可,可是你怎么好像没有变化啊?还是小孩子的模样。”

“嗯?花花一直都是小犀心中的花花啊!变化的一直都是小犀啊!”花花轻轻歪着脑袋,说着有些意义不明的话。

虽然我已经塞了一箩筐的疑惑,但目前更重要的是搞清楚现状。貌似昨晚我和花花在破旧房子里重聚后,来到了离村口最近的村长家,房门没锁,屋内无人,身心疲惫的我写了一张便签放在显眼的地方后,倒在客房的床上。

我开始环顾周围,和昨晚进来一样房间一样是乌漆墨黑的,是窗帘拉上了吗?我下床后摸索到灯的开关,一时间室内骤亮,玻璃窗上清晰地倒影着我和花花两人的影子,现在应该是白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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