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好春光
不如梦一场
六
王母莲池内，嫦娥看着一脸决绝的姮娥，抓住她的手腕，眉眼里全是担忧，“你当真想好了，你可还受着刑罚，真要为了一只猴子断送自己？”
“姐姐，谢谢你，帮我我进瑶池，如今，我只差这最后一步了。”姮娥温婉一笑，抬手散开束发的乌木簪，三千青丝，自发梢变色，色七彩，她是帝喾之妻误食凤凰卵誕下的凤凰女，此事，她早已知晓。
她记得那与牛魔王一战，最后，牛魔王说：“你想改变那只猴子的命途，怕是只有一人可做到，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祖师。你与猴子，今日我且记下，他日若能得见，必与你们二人结为兄弟！”
菩提祖师踪迹难寻，方寸山更是无人能指的路，姮娥遍寻古记，找的一法，凤引瑶池，得开一隙方寸山门。
凤凰高鸣，其哀声震天宫基柱，绕梁三日。
瑶池水涨，涌流天宫，瞬息之间满池仙莲花开花败，鱼跃天门落凡尘。
凤凰随着池心漩涡而下，幻化回法身，姮娥只觉得一片虚无界域，身旁是尘世间众生百态一抹剪影，她看见了，那只臭猴子，被人欺辱，衣食无定，慢慢学会了人的生活百态，看懂人情冷暖。
走到他跟前，如初见时，牵起他的手，对他说“爆石，别怕。”
“呆子？”
姮娥不说话，领着走到一山门前，“到了，进去吧。”
爆石不动，只呆呆的看着姮娥。
姮娥低头浅笑，“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话音刚落，姮娥倾身往前一步，一个淡淡的吻落在爆石嘴角，随着吻的，是姮娥一身灵力，尽数传到了爆石的身上。
身后天雷乍响，身前庙门大开，姮娥手上发力，推着爆石进了门，转身，化为凤凰，扭身飞天。
“天蓬，你可知罪！”
姮娥跪倒在地，看着无上威严的玉帝，痴痴的笑了，欠小猴子的已经都还给他了，如果这是罪，她认了。
“天蓬元帅屡犯天规，扰乱瑶池，藐视天界，现革去天蓬仙职，贬落人间，受尽千世劫难，尝尽人生苦楚。”
“仙女嫦娥亦自今日起，戍守广寒宫，不得踏出一步。”
轮回台上，姮娥怀抱玉兔，摸了又摸，最后还是把兔子递给了嫦娥，“姐姐，对不起，连累你了，玉儿拜托姐姐照顾了。”
“傻姮儿，姐姐只恨不能护住你。”
姮娥不再看嫦娥，最后伸手摸了摸兔子，“玉儿，替我好好陪着姐姐。”
转身，坠下轮回台。
透过轮回台，姮娥看见了菩提祖师正收猴子为徒，“从今日起，你便是孙，悟，空！”
如此便好，只是，“孙悟空，我喜欢你啊！”
七
人间百世，过眼云烟罢了，贪嗔痴恨爱恶欲，世世无善终。姮娥无悔，却执念愈深，刻进骨髓，不敢忘却，便只得承载百世苦痛，循环无终。
天道见怜，终究给了姮娥一个机会，钻了千世中一世空隙，得嫦娥老君相助以凤凰卵重修，日夜吸取天地日月精华。
“二姐。”一长相丑陋、肥头大耳的精壮汉子手捧桃果，递向一高坐树央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低头，眉目清冷，容颜寡淡，是姮娥，却不是当初的懵懂丫头，不是威震四方的堂堂元帅，只是这山间一个普通精类，看尽世间的精类。
姮娥挺身直直地落下，拿起一个果子，看着面前的汉子，“老猪，翠衣走了？”
汉子憨厚笑笑，竟是个猪脸人身的，好生丑陋。此汉名叫猪刚鬣，本也是天上一兵将，触犯天条贬落凡间成了猪妖，曾与仙娥翠衣相熟，故翠衣拜托他多照顾姮娥。
“二姐，回吧。”猪很憨，知道姮娥心情不好，也不多话。
“嗯。”姮娥抬头看天，翠衣说他去了天宫得了一仙职，挺好，齐天大圣，很衬他。
倏地，天际红光万丈，雷声乍响。
姮娥的心随之一紧，知道孙悟空爱闯祸，只能希望千万别出什么大事。
接连许久日子，没有翠衣的消息，姮娥和猪刚鬣只能看着天色变了又变，方寸之内，连土地公都不见了踪影，人间也是一团乱，听说天宫大乱，无数的天兵天将神仙堕尘甚至身死道消，却只能听着，无能为力。
妖精又怎么能冲的上九重天？又怎么能进的了至刚至烈的南天门？
“二姐，我有办法。”猪思虑许久，对她一笑。
姮娥化为凤凰，拼着一身精力翱翔九天。
在南天门前散了身形，伏倒在地，这九天上的纯元仙气不是她所能抵抗得住，颤抖着打开腰间系着的乾坤袋，猪刚鬣从中出来，对着姮娥说，“卵二姐，帮我照顾翠衣。”
说完，不等姮娥反应，便幻化了原形，鬃毛獠牙，一声嘶吼，凄壮悲凉，四肢蹬力，如离弦之箭冲撞上了南天门，硬生生撞开一个洞。
“老猪！”姮娥起身，冲上去看倒地不起的野猪。
“二姐，去吧。”猪笑了，只有这一句话，便闭上了眼。姮娥咬牙起身，时间紧迫，不可辜负。
天宫一片战乱景象，不见绿衣，不见猴子。有火球不断从四面袭来，扑不灭，躲不开。
三昧真火？兜率宫！
姮娥不顾火球的灼烧直冲向兜率宫，一身伤痕的赶到时，兜率宫的景象更为糟糕，老君的炼丹炉在小小宫内横冲直撞，不断有真火四散出去。
“绿衣！”姮娥飞身，挡下火球攻击，回身看着绿衣和老君虽狼狈至极，好在无恙，便稍稍安了心，“孙悟空在哪？怎么回事？”
绿衣摇头无言，老君冷哼一声：“在我的炼丹炉里，放心，比我们好着呢，他现在能闹腾的很呢！”
姮娥看着眼下，确是如此，转头对绿衣说，“老猪在南天门，他在等你。”
绿衣闻言便急不可耐的冲了出去。
“老君，今日可如你所愿了。”姮娥凄婉一笑，想来，如今也只有这一法了。
“你想干什么？你疯了，那猴子犯下的罪过何需你来承担！”老君自然知晓姮娥所想，只是若如此一来，姮娥怕是再无回天之力了。
“真火不死不灭，再不制止，落到人间，那才是大乱，而且，在这么下去，孙悟空困在里面，迟早要被炼化。”
“哼，我就知道，你不过是担心那只臭猴子！”
姮娥化形，一身彩羽洒落，三昧真火不断的向她靠近包围，渐渐包成一个大火球。
老君无奈，手挥拂尘，嘴上念咒，若成，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若不成，凰灭火尽终归虚无。
八
孙悟空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花果山，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轻风吹斜阳，阵阵草香，花香，果香，还有，兔子香。
“呆子？”
“臭猴子，你怎么又打架了？”
“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他们都骗我说没有你的存在，他们还幻化你的模样，我一生气，我就……”
“笨猴子。”
“我闯祸了是么？”
“没事，有我在。我送你一样礼物，以后你就可以看清世间丑恶，能辨是非，妖魔鬼怪在你面前也无所遁形。”
“什么礼物？”
“凤凰火眼。”姮娥抬手顺了顺猴毛，即使我不在了，你也可以放心看一看，因为不会再有什么可以迷惑你。
“呆子，你去哪？你要走么，别走！”孙悟空想要抓住面前的小人儿，却什么也抓不到，头疼欲裂，眼睛也睁不开。
“啊——啊！！”
“孙悟空，忘了吧。”
“天蓬。天蓬。天蓬。”
似乎有人再叫，姮娥顺着声音无意识的飘荡，她看见了，诸天神佛。
“你可悟了？”观音大士手持净瓶，杨柳枝轻挥，姮娥有了实形。
“悟？悟了又如何，不悟又如何？这场劫难，天蓬愿一人承担，求佛祖慈悲。”
“你千世劫尚未完，那猪刚鬣的也因你而死，一身罪孽未消，难以转世，而今这孙悟空却也是因你引发的天宫之战，人间之乱，一场因果，你可知错。”佛祖真音。
“是错了吧，没有我私下凡改天道的因，又怎会有今日果？”姮娥无力的软了身子，笑的悲凉，笑的无奈。
“我佛，佛不渡人人自渡。”金蝉子双手合十，敬重的三作揖，“今日劫难，实非二人错，今人世已乱，弟子愿往凡世，重修正道，求得大乘佛法，普度众生，那泼猴，与我有一场师徒缘分，我愿以身教化，请佛祖慈悲。”
“便将那泼猴收押五指山五百年，静思己过。”佛祖闭眼，“天蓬，你与那猪刚鬣的因果既已种下，便由你替他偿还，以他之身，得他之性，行走世间，直至你悟了。”
“是，弟子领命，只请佛祖成全翠衣和猪刚鬣。”
诸天神佛隐在云中，幻化离去。
“天蓬，去吧，翠衣已入凡间，是缘是劫，且看今后造化。”独剩观音金蝉子。
“天蓬最后有一事相求。”姮娥拜向金蝉子，“法师，天蓬愿随你取经，请观音大士赐天蓬男相。”
“罢，我便为你取名悟能，望你早日悟得我佛真谛。”
九
“呆子，呆子。呆子！”
“哼哧，哼哼。”猪悟能猛的惊醒，看着面前的猴脸哼唧道，“猴哥你干什么呀，别吵，我在睡会儿。”
“睡？”孙悟空反手提起老猪的耳朵，“上路了，还睡？”
“哎——疼疼疼，松手。”老猪揉揉耳朵，上路就上路呗。
“哎，你刚梦到啥了，笑的口水都流下来了，是不是梦到你那翠兰了。”
“臭猴子一张破嘴竟瞎说，翠兰如今过得好着呢，我还想她作甚？我是梦到以前咯。”
“以前？”
“想当初，我也是堂堂天蓬元帅，掌管十万水兵……”
“得，吹吧你就，信不信我打你呀！”
“得得得，上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