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火车头,向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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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大的雨滴时缓时急,打在车站绿蓬顶上劈啪作响,那时候的老火车站还肩负客运,等攒动的人流暂时散去,下一班火车到来之前,正是南径路上的孩子们出动的时机。

当然不是谁都能自由出入火车站,可是我和小伙伴对于几条隐蔽的小路那是相当的清楚,爬墙,钻洞,跟着涌动的客流混入......,几年下来,铁轨边长大的孩子都能把“见机行事”练就得炉火纯青。

待一场暴雨过后,阳光穿云而过,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闷热的怪味,那是人流密集地方惯有的,夏季尤为明显。绿壳火车上还有服务员在清扫垃圾,我们一个个从火车底下钻来钻去,火车车底还是热烘烘的,车底结构很简单,锈迹斑斑的铁皮和纵横交错的钢管,我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来。

火车站好玩的地方还有很多,我和小伙伴会比赛走铁轨,看谁能走的又快又稳,光滑的、黑黝黝的铁轨,上面散落着压扁的香烟盒、已经认不出原来颜色的破鞋子、生锈的水果罐、还有破雨伞残骸,走的远了,能看见已经晒干的大便,一堆又一堆。我对于如何快速走铁轨有自己的办法,双手举起,随着节奏上下摆动,脚尖略微朝外15度,眼睛的焦点盯着不远不近处,把耳朵关上,绝对不要受伙伴们的干扰。

经常有一些即将废弃的货车头停靠在老火车站,它们往往是能双向行驶的,因此,两头都有门,在货车头也会有一些座位,有的是两排,有的是一排。我们躲猫猫的时候,货车头是个好的藏身点:爬上货车头,躲在座位底下,当听到有小伙伴走上来的声音,只要猫着身体快速地爬到另一头,从另一端门下去,保证不会被抓住。

离火车站不远处,是长江边的水运码头,也是寻宝藏的地点。我和小伙伴不惜走上一段难走的小路,期间需要越过两个高墙,高墙有一层半楼高,高墙间仅架了简易的梯子,向下看腿直哆嗦,小建说,我会保护你,你先过,当时的我内心不知怎么就有了勇气,从梯子上爬了过去。

现在回想起来,讲真,小姑娘,男人从小就不可信。

越过去之后,从一个废弃的吊车上爬下去,就能到码头,一个又一个集装箱,一堆又一堆的矿石。那个时候我们不叫它矿石,当然是叫宝石啊,各种颜色,透明的,粉色、翠绿色、宝蓝色。我们不贪心,真的不贪。把两个口袋装满就可以回家了。

有的时候,我们想想,既然来都来了,去长江边玩一下吧。小伙伴们都不会游泳,可胆子都不小,卷起裤腿,就冲到江里,长江岸边都是软软的红泥,一直延伸到江里,我们继续摸宝藏,运气好的时候,可以在泥巴里摸到各种小东西。

有一次,我带着表姐去江边,表姐整个人掉入一个较深的水坑里,她向我伸出手,快救救我,但以我差点淹死的经验,我真的不知道如何下手。慌神间,她不知怎么自己浮了起来,并爬回了岸边,浑身湿哒哒的。我知道闯祸了,而且凭每次闯祸外公只让我罚站的情况,于是我建议表姐躺在江边的石头上,晒干了再走,我可以等你的,我说。

闹够了,我和小伙伴回到南径路外婆家,那个时候的孩子都不会坐在桌上好好吃饭,饭盛好,菜夹好,就端着碗一家家的跑;走家串门,也很少走正门,直接三楼爬到隔壁家。

等饭时,我也不会闲着,外婆家的顶楼有两大池鲫鱼,我最喜欢鞋子一脱,在池子里踩鱼,那天,我想要煮一顿饭给小伙伴吃,踩完鱼,我抓起一条,丢在楼顶的一个瓦罐里,到一楼厨房偷偷拿了一些米、蔬菜、叫不出名字的佐料,把瓦罐装满水,在周围架上几个木柴,准备煮上一煮,可惜啊,木柴怎么都点不着。

吃饭了,外婆在楼下喊。于是,我把半成品一扔,就下楼了。于是,我把瓦罐这个事给忘记了。

一周后的某天,又下雨了,从外婆家三楼流下来臭臭的,脏兮兮的水,半条南径路都能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于是,我像被雷击一样地想起来了。

我的外公家、爷爷家,整个大家庭有2/3的人都是铁路上工作的,从小,坐火车对我来讲太稀疏平常,什么绿壳车、红壳车、第一辆电轨车、货运火车,这些太普通,有一次,我和爸爸错过了最后一班火车,他想了想,这样吧,我们坐火车头回去。

那是老式燃煤火车头,没有车身,单单一个驾驶室,漆黑的车体,红色的烟囱。我们爬上火车头,对,驾驶室只坐的下司机,我俩在车顶,我紧紧抓着某个凸出,很是兴奋,随着一声汽笛,出发了。

烟囱里喷出的煤渣像雨点一样砸在我的脸上,可丝毫不影响我的心情,渐渐地,我伸开双手,骑在火车头最前处,感觉自己像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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