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班的时候,七宝来电话了,接听了电话就感觉到她的语气有些低落,她说,她二姨查出来得癌症了。
七宝初中的时候寄住在二姨家一段时间,当时她父母在外地工作,照顾不到她。
寄住的那段日子是一段她不喜欢的回忆。
洗衣服、做饭,是七宝那时候锻炼出的本领,包括洗二姨全家人的衣服,除此之外还有看脸色、挨着时不时的嘲讽。
她说那时候真是明白了什么叫寄人篱下,就是觉得走个路都抬不起头,明明没做错什么,可是没人觉得你对,她说那段时间会特别希望爸妈能在身边,有属于自己的家,可是没办法,只能想想而已,想过之后还要接着在昏暗的天空下度日。
后来,七宝上初三了,妈妈调回来伴读,她离开了二姨家,之后再也没去过。
七宝说其实一直挺恨她二姨的,因为,她不是不温暖,她是寒冷。
大学毕业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开始了自己的生活,我和七宝始终保持联系。
那天下班的时候,七宝来电话了,接听了电话就感觉到她的语气有些低落,她说,她二姨查出来得癌症了,她心里难受。
她说刚查出来,人现在就在她在的城市,她说打电话问了家里,说她二姨情绪还行,最近可能动身去外地治疗,她说了好多,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她在担心。
七宝说“虽然她对我那么不好,但是听说她得病了,我心里就……”“我不知道能为她做点什么,我就想能为她做点什么,”她语气里满是疼惜,是想要抓住什么却不知如何下手的无奈,我说多陪陪她吧,这个时候,能够陪在她身边就是最好的安慰,这个时候,能有时间能有人就是最好的了。
结束了和七宝的通话,我想起了大三的那个深秋。
我坐在公车上,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那个消息,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下来了。
爷爷意外地走了,那个有着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观念的老头儿,那个我从小叫着爷爷,却没给过我作为孙女的被疼爱的老头儿,他走了。
小时候,如果有人问,你爷爷对你好吗,我会笑笑不答,心里说“虽然不坏,但是不好”,我没恨过,但我怨过,怨他缺了我一份温暖。
因为重男轻女的观念,我存在于被爷爷忽视中,无论如何努力靠近,都得不到关注、更没有关心,只有所谓的血缘关系,待渐渐长大了,我也被习惯了这种疏远。
可是,当听说他走了,心里像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了,满满的只有一脸肆意的泪水。
恨过的人,你一样也会怜惜他的命,有时候,恨是因为想要被温暖却被冰冻,并非你不温暖;有时候,恨是因为想要被爱却被忽视,并非你没有爱,而终究,你不会忘记温暖、忘记爱。
恨过的人,你一样也会怜惜他的命,因为,生命面前,其他的都无足轻重了。
生命面前,其他的都无足轻重了,恨也变得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