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一场关于人的旅行

台湾-鹿野高台

大四毕业那年,我一个人背着一个大背包,开始了在台湾15天的毕业旅行。

出发前,我的家人是十分反对的,媒体上对台独和台风的报道,以及我一个女孩子独行15天的行程安排,都让我父母很不安。巧合的是,我二舅在90年代当兵时,甚至参加过一次准备攻打台湾的行动,好在最后并没有真的开打,而他也因为不堪部队辛苦的训练和风险退伍了。

当我踏上台湾的土地,基本上就处于一种失联的状态,我没有办理当地的电话卡,打电话都是用的路边的投币电话,只有在青旅时才有wifi,而白天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外面行走,只有晚上回到青旅才给我弟微信报平安,他再转述给我父母。

这些并没有阻止我出发,但是潜意识里,对外界更加警惕。

01 台中:“不要说你是从大陆来的”

我的行程从台北始,转至台中、台南、台东,最后回到台北,逆时针绕着台湾岛走一圈。台北跟上海、北京这样的都市并没有太大区别,节奏很快,我更多地参观了当地的博物馆和美术馆后就赶往台中。

在台中时,有次打车去一个目的地,车上司机看我的游客打扮,随口问我从哪里来的,我说是从大陆过来的,福建人。司机说他的祖籍在漳州,国民党撤退到台湾时,祖辈也一起过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瞬间,我对司机又多了一份亲切的感觉。当听说我下一站要去台南时,他告诫我说:台南那边台独的思想比较严重,到那边不要说你是从大陆来的。车到目的地,司机又递了一张名片给我,上面有他的姓名、联系电话和地址,说是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联系他。这让我有点不知所措,除了谢谢,不知道说什么好。

02 台南:出乎意料的热情

台中出租车司机的话让我的台南之行蒙上了一层阴影,带着忐忑的心情,我的火车到达了台南站。台湾的火车站出站口,一般都会有个类似于“游客服务中心”的地方,里面会有免费的地图和旅行资料可以取阅,也可以询问那里的义工关于当地的任何问题。我一下车就来到“游客服务中心”拿资料,顺便询问了我要去的青旅位置。接待我的是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短发女生,她看我是一个人来的,就非常热情的说要送我去我住的青旅,晚上再带我去当地夜市玩。机车是台湾当地最常用的出行工具,几乎人人都会骑机车。既然有免费的交通工具,还有当地地头蛇带领,我就欣然答应了她的提议。坐上她的机车,驶出台南车站,就看到站前广场上竖立的“释放阿扁总统”的旗帜,不禁在心中轻嘘一口气。

送我回青旅后,我们约定了时间,晚上她又准时出现在青旅门口,随行的还有她的另一个义工朋友,是一个略胖的男生。他俩骑着机车带我吃遍了当地夜市,胖男生特意骑到了一个小巷子里给我买了最地道的虾饼。等我们吃到撑的时候,就边走边听他们介绍当地的特色美食。交往中,可以感受到台南人的淳朴和热情,以及他们对家乡的热爱和自豪。

稍微熟络点后,我发现这个女生跟我一样是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她问了我很多关于大陆经济和房价的问题,发现我们都面临着相同的烦恼时,彼此又亲近了许多。而当我冒着必死的精神问她关于台独的看法时,她只是笑着说,她只关心毕业后能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政治的主张一直在变,民众最关心的还是经济。我暗想,邓爷爷当年说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都是好猫的主张是多么明智。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日前,大陆和台湾学生进行了亲切的会谈,增进了彼此的了解和认识,共同促进两岸和平发展。

03 花莲:我的冒险

一路走来,台湾人的热情、温柔和善良让我对这个地方慢慢变得信任,而在最后几站的花莲,我做了一件旅程中最冒险的事。

花莲池南村的鲤鱼潭距离花莲市区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当时正值端午,鲤鱼潭有有龙舟赛,还有台湾少数民族的表演。许多当地人也从各地赶来,一家大小,甚至带着狗一起来玩,舞蹈美食,搭配着锣鼓喧嚣,好不热闹。一直到下午六点多,天色将暗,随着龙舟赛结束,人群似乎一瞬间就都消散不见了。回花莲的公车一个小时才一班,最近的一班是晚上7点,我只好借了一辆自行车,沿着鲤鱼潭的绿道骑行,谁知没有掐好时间,又错过了7点的班车。当时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势越下越大,天色也快完全暗了。下一班车要再等一个小时,而街上店铺已经关门,路边也没什么人了。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站在路边,举着大拇指伸手拦车。

大概站了5分钟,来往的车辆从我面前开过,却没有一辆停下,雨越下越大,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有辆黑色汽车从我面前开过,又调头再停在了我面前,车上的人叫我上车,我没有犹豫,赶紧道谢钻进车里。车上是几个赶着去花莲赴宴的几个男女,得知我是一个人从大陆来的,都在赞叹我的勇气,司机说看我一个人在淋雨拦车,虽然着急赶路,但还是回头来接上我。随后他们把我送到青旅就又开走了,互相都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回到青旅后我才开始后怕,要是车上是坏人会如何?早几年女学生出行遇到危险的新闻还不像如今这样多,我用自己对台湾的信任去赌了一把台湾的安全,很幸运我赌赢了。

15天的旅行眨眼就结束了,父母见我平安回来,说了我几句就算了,在他们眼里,台湾虽然只有一水之隔,但还是充满了危险和不友好的土地,我的这次旅程并不能证明什么。改变的似乎只有我自己,我怀念那些毫不犹豫地给陌生人提供帮助的男女,我怀念公车上询问司机是否吃过早餐的阿姨,我怀念那个帮我把一天行程都仔细安排好,还把等车的地图画给我的青旅老板。我感谢我遇到了一个给我大大笑容和温暖的台湾,让当年那个懵懂莽撞的我安全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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